薛家的席面摆得宽,棚子也搭得广。
整个门前包括前头的大道都是围了起来的,棚布是特制的,隐隐绰绰能看到人影,却看不清人的面目。
坐在玉青时这个角落里,除了敞开的那个位置能看到外头,其余什么都不大看得清。
玉青时恍惚间从内向外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可等转过头来仔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好像刚刚那种被人盯着的恍惚只是她的错觉。
一旁帮着洗碗的芳嫂子注意到她在走神,以为她是在为薛大娘的话难受,忍不住叹了一声说:“迟丫头,薛婶儿那人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这事儿村里人心里都有数。”
“不管她说什么,你听了只当作是个屁放了就过了,别啥都往心里去,不然就跟癞蛤蟆趴脚背似的,多膈应人。”
她话说得糙,理却实在。
玉青时心里虽是没什么波动,面上却露出了受教的笑,点头说:“嫂子说的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
“你自己行得正端得住,谁说什么都不用往心里去。”
“就她那样的,谁愿意多搭理她一字半句?”
“你跟她多计较,跌份儿。”
芳嫂子是个实在人,性子也很耿直。
再加上元宝在村学帮着她家的铁牛出头,她心里念着玉青时的好。
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一边帮玉青时洗碗,一边说起了薛强的新媳妇儿。
这儿媳是薛家两口子亲自选定的,说是满意得很。
逢人就夸得天花乱坠,不像是娶了个人间媳妇儿,倒像是迎来了天上的飞仙,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往这儿媳的身上套。
可这村与村之间本就隔得不远,又多的是闲着无事嚼舌的人,谁家稍微一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不用多久就能像野草的种子似的,顺着风传得到处都是。
芳嫂子四下看了一圈,见无人往自己这里瞧,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这新娘叫刘慧慧,是薛婶娘家的表亲。”
“我之前就偶然听人提过,说是这姑娘不安分,跟外头的一些混子时有往来,之前还说是要嫁到县城去,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着急忙慌地嫁给了薛强。”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摇摇头微妙道:“薛婶现在话说得满,漂亮得很。”
“可依我看,婚事办得如此仓促,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玉青时不关注村里的流言动向,也无所谓人的嘴里最近又在嚼什么。
可听到芳嫂子这话,她的眼里还是免不了多出几分意外。
薛婶本身就是个嚼舌的好手,舌头抻长了绕树三圈只怕是都还能剩下三尺。
芳嫂子都能说出几分道道的流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注意到玉青时没来得及掩饰的愕然,芳嫂子笑得愈发讥诮,低声说:“听说刘家陪嫁了一头驴,还有不少衣裳棉被。”
“跟娘家表亲结亲,本就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又得了这么丰厚的嫁妆,自然什么流言都成了烟云,不值得在意。”
玉青时没想到洗个碗还能听到这样的传闻,默了片刻很是唏嘘地说:“嫂子,这话可不能说给旁人听见。”
“否则让薛婶听了,只当咱们是见不得她得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呢。”
芳嫂子愣了下哈哈笑了起来,用沾了水的手指隔空指了指玉青时的鼻子,笑说:“狭促。”
有芳嫂子一起,堆成了小山的碗堆很快就见了底。
外头人声来往鼎沸,热闹了大半日,薛家的婚宴总算是到了尾声。
来吃席的人走了,剩下的就是些帮忙做活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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