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跑的时候,他们尚能设法藏匿在暗处跟上去。
可人上渔船下水了还怎么跟……
重点是这个时辰,码头边上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船。
直接带上玉青时她们就走的那艘船,是春草白日里去码头上找好了的。
他们上了船就走,还是顺流而下。
跟着的人打了个幌,慌不择路地去揪来一艘渔船的时候,先前入水的渔船早就没影儿了。
茫茫水岸,两无边际。
放眼望去除了水就是水,两眼惶然无所适从,跟上去的人面对着无边的水面,脑子彻底懵了。
玉青时她们出发的码头不大,可水岸四通八达,无痕无迹地通往四方。
入水后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走,随便摸个犄角旮旯悄悄上岸,轻而易举就能消失在人海之中。
想到就此丢了踪迹的玉青时,唐林的脸色一寸一寸地铁青下去。
他恍恍惚惚地看向床上一无所知的宣于渊,用力往干涩的嗓子里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喉咙说:“去打一盆水来。”
甲一闻声就开始打哆嗦。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的唐林,颤颤巍巍地说:“唐首领,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这可是犯上……”
犯上是要死人的。
可眼下不犯上,好像也没法活了。
唐林面如死灰地扯着嘴角呵了一声,咬牙道:“不把三爷弄醒,等他醒了咱们谁的脑袋都别想保!”
“快去打水来!”
寻常迷药,就算是运气不好没寻出解药,一盆凉水撒下去大多也就能恢复个七八分。
可唐林忍着胆颤足足往宣于渊的脸上泼了五盆凉水,把侧屋的地都用水淹了,宣于渊还是不见清醒的迹象。
他实在是急得没了去路,索性牙一咬心一横,拽过他手中的玉佩往甲一的怀里一扔,背着宣于渊就直奔河边而去。
哗啦啦!
水声剧响,唐林踩着水揪着宣于渊的双肩,确保他不会被淹死的同时在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中狠狠摇晃。
“三爷!”
“三爷你快醒醒!”
“三爷!”
“再不醒玉青时就没影儿了!”
“三爷!三皇子!”
“殿下啊!殿下!”
唐林喊得万念俱灰,两眼发直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被他拎着的宣于渊浮在水面上的头脸毫无征兆地落入水面,无意识地呛了几口水,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唐林闻声眼中生亮,手忙脚乱地把他从水里拎起来,见他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开始无序滚动,嗷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三爷!”
“玉青时跑了!你快醒醒啊!”
急促到让人胆颤的咳嗽声艰难止住,宣于渊托了大半身子在唐林的身上挂着,虚弱至极地强行掀起眼皮往四周看了一眼,恍惚听清唐林的咆哮,沉浸在水下的指尖狠狠穿破掌心皮肉,丝丝暗红血色在泛着月光的水下无言漫开。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怒到生颤的嗓音字字倾泻而出,砸入水中泛起点点涟漪。
“玉!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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