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触电似的愣了愣,转而眉眼间浮出一抹挥之不去的颓然,苦笑道:“不能说知道,只是听你娘提起过一些。”
这些过往秘辛老太太原本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可如今又出了变故,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话匣子就再也关不住了。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娘当年抱着你逃出来倒在家门口时,浑身都是血口子,到处都是伤,她求我收留她救救你,可庄稼人哪儿见过那般景象?光是瞧着我就吓破了胆儿,也不敢贸然答应。”
许是察觉到了老太太的迟疑,走投无路的芸娘不得不把自己被人追杀的缘由跟老太太说了个清楚。
她说她是汴京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怀里抱着的是主家的血脉,被仇家追杀至此,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自己不怕死,却不能让怀里的这个娃娃没了命,否则就算是死了,也无颜去面对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家。
老太太心善,耐不住芸娘声声泣血的哀求,又看不得一个小娃娃为大人的恩怨平白丢了性命,最后硬着头皮把人接到了自己家的屋子里,在有人来查问的时候,也仗着胆子撒了谎,说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元宝的亲爹还主动带路,把来人引到了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然后那些人就再也没回来。
芸娘就这样带着还是个娃娃的玉青时在秦家暂时留了下来。
她深感老太太的救命之恩,主动留在秦家帮忙做活儿,最后缘分来了,还凑巧入了秦家的大门,生了元宝。
芸娘其实是不想多提过往之事的,可元宝的爹过世后,她的身子骨也愈发地差。
她似是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生怕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了机会,再加上玉青时还小,只能是把一些能说的秘辛告诉了秦老太,希望她能护住玉青时在这小村子里的一方安乐。
老太太愁绪满肠地苦涩一叹,沙哑道:“她说当年追杀你们的那些人,其实不是仇家,而是本家的亲戚,为的就是让你这条唯一的血脉死在外头,好来给那些贪得无厌的恶人博一条飞黄腾达的出路。”
“还说,你娘死之前留下了遗愿,不希望你回那个狼窝似的家,最好是能在外头寻得一生安乐,哪怕是日子过得难些,只要能活着就好。”
她说完像是怕吓着玉青时,顿了顿忍不住道:“迟迟。”
“芸娘说过,你爹娘其实都另有其人,那玉佩就是你爹给你亲手做的信物,但是她又说你家里那些人实在不像样,只怕是容不得你的性命,这才一直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你……”
“奶奶。”
玉青时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秦老太的话,沉沉道:“你是说,我娘很早就开始堤防有人来寻我?她一早就知道会有人对我不利?”
秦老太没注意到玉青时话中的寒意,怔了一瞬苦笑点头。
“她是这么说的。”
“若非如此,她只怕是早就带着你回去认祖归宗了。”
“那她可曾跟你说过,当年追杀之人到底出自本家的哪个亲戚?”
“这……”
老太太眼神不断闪烁,嘴唇反复开合却没能言声。
显然是知道什么,但是又在挣扎能不能说。
玉青时见状心中明悟,极力做出一副轻松的神态,勾唇道:“奶奶,我不是冲动不知轻重的,别人你不放心,难道对我也不能说吗?”
话都说到这儿了,多说少说好像也无关紧要。
老太太默了片刻,低低道:“她说那些人出自汴京城中的大户徐家,还说……”
玉青时听到徐家二字时瞳孔无声狠皱,声调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还说什么?”
“她还说,你亲娘也是被徐家的人害死的。”
“她带着你逃了出来,可徐家的人怕她会找着机会去揭发徐家的恶行,就下了大力气想灭口,这才让她辗转逃了许久流落到秦家村。”
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就控制不住地开始絮絮叨叨。
玉青时的心思却早就不在这上头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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