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无视他面上的古怪,像往日似的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跟,示意他往旁边让开些,而后才轻描淡写地说:“怎么,殿下也早就知道?”
宣于渊一听殿下二字眉心就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挂着笑的俊脸也不由得黑了大半。
这样的称呼他被人唤了二十多年,本应是早就习惯了的。
可别人怎么叫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一听到这两个字从玉青时的嘴里蹦出来,他就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好像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被拉近的距离又横空被拽远了似的,无缘无故的就让人觉得恼火。
他不满地看着玉青时,咬牙说:“都跟你说了,别那么叫我。”
“别人都这么叫,有问题?”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这能一样吗?”
宣于渊带着莫名其妙的恼怒不让玉青时开口,换了个地方继续蹲着,手里的木棍换了个方向在地上胡乱划拉了几下,含混不清地接上了之前的话头。
“一开始刚到秦家村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会儿他只是觉得玉青时这人有趣,再加上疑心她是不是别人派来对自己不利的人,这才误打误撞地在秦家村留了下来。
玉青时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微妙,嗤笑道:“我猜猜。”
“你上次离开秦家村,前后数月,应当是回了汴京。”
“不对啊,我一直在秦家村长大,汴京城中也无人见过我,你是从哪儿猜到的?”
玉青时的过分敏锐让宣于渊眼里的尴尬又浓了几分,他支吾片刻,盯着地上被自己划拉出来的划痕,闷着嗓子说:“我在姨母那里时,凑巧见到了定北侯夫人和侯府的老封君。”
“汴京有端午龙舟寻闺阁女儿家亲手做的香囊祈福之礼,定北侯家中待嫁的女儿们都得做一个奉上,我在香囊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就顺便打听了一下。”
玉青时看着他愈发不自在,甚至还透出点点诡异的微红的耳朵,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好奇。
宣于渊这人脸皮奇厚,是个当场作怪被揭穿后也能面不改色的神仙,按理说这样随意提起的几句话不应当让他神色如此古怪。
这人在窘什么?
玉青时眯了眯眼,戏谑道:“就这?”
宣于渊……
他硬着头皮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
玉青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说:“那也不应该呀。”
“你说的那些人都没见过我,你怎么确定她们说的人就是我的?”
宣于渊被问得脸都有些绿了,慌不择路地把手里的棍子一扔,站起来就想走。
玉青时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他的袖子。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随便一挣就能挣脱,可就是这么轻微的力度,宣于渊却像是被什么凭空冒出来的大力摁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八风不动的脸上难得显出一点赫然,求饶似的对着玉青时眨了眨眼,心虚道:“迟迟,你就别问了好不好?”
玉青时莞尔轻笑,摇头说:“不行。”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听的?”
宣于渊无言以对地深深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才长长叹气,捂着脸闷声说:“我漏夜闯了一趟定北侯的书房。”
玉青时…………
据她所了解,定北侯的防卫极为森严,轻易是闯不进去的。
这人身为皇子,竟在大半夜的去闯一个侯爷的书房重地,这人难道就不怕被当小贼抓住问罪吗???
许是被玉青时的沉默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宣于渊很是一言难尽地唏嘘出声:“你都不知道,那侯府里明里暗里看守的人可多了,我扑进去被撵得鸡飞狗跳的,差点没能出得来。”
要是被定北侯当小贼抓了,那可就真的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这辈子都别想再跨进定北侯家的门槛了。
见玉青时沉默不言,宣于渊的手指顺着往下一滑,忍不住伸出食指勾住玉青时的手指,小声哼唧:“我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玉青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扭捏出来的委屈,直接被气笑了。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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