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一早,宁七去学校时乔凛和胡家三长辈还在熟睡。
没去打扰,姐俩简单吃了口早饭,各忙各的了。
惦记着乔凛,宁七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急匆的回来,乔凛已经走了。
胡庆山和老九醉的很严重,酒醒了头还迷糊。
秋月姐留在家里照顾她爸和九叔。
只有八叔依然坚挺的去了书店。
“胡大叔,九叔,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
宁七见乔凛回了就先去看了两位长辈,“太伤身体了。”
“不喝了不喝了……”
胡庆山靠在床边直摆手,“我这是遇到对手了,老三给我喝服了,戒了戒了,叔以后就戒了。”
“长江后浪拍前浪呀……”
老九躺在床里面直哼哼,“老三醒来居然啥事儿没有……我是不行了,三宝呀,要不然你再去给九叔倒一杯,九叔透一透……涨涨量,回头高低得给老三撂倒……”
“乔凛昨晚已经倒了!”
宁七又气又笑,“九叔呀,您要是再透一透,就得去阎王爷那涨量啦!”
“三宝,别听我九叔的……”
胡秋月在旁边接茬儿,“刚才我给他倒了一杯,让他透了,他闻到味儿就吐了,自己在西屋待不住,这才跑我爸这屋来的……”
噗!
宁七忍俊不禁,“九叔,咋没干了呢!!”
“我那不是……”
老九被揭了短,脸红脖子粗的看向胡秋月,“你是我亲侄女儿嘛!”
“不是亲的就给你扔大道上啦!”
胡秋月不客气,“你说说你们,乔凛好不容易留这吃点饭,还被你们灌多了……得亏他上午走的时候没啥事儿,不然咱咋跟三宝交代?人家不心疼呀!!”
“……”
宁七摸了摸额角,倒是事实。
“我们也是想看看老三的酒品。”
老九不好意思了,“给三宝把把关嘛,不过三宝,老三真不错,敞亮,嚯~别看我今儿难受,可一点儿不后悔,难怪八哥得意他,我也得意呀!”
“……”
宁七无奈。
杯中酒,酒中情,杯杯都是真感情呗。
北方男人喝起酒时向来如此。
藏着掖着,反倒被诟病。
女人是理解不了!
“行啦,你俩休息吧!!”
胡秋月没好气儿,“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们!”
不再听胡庆山和老九说啥,卧室门给他们关好,胡秋月拉着三宝出来,:“我爸他们都没事,你放心吧,姐给你做好饭了,你去吃一些,下午还要上课呢。”
宁七嗯了声,确定乔凛走时没啥后遗症,也就不太担心了。
“三宝,上午徐露瑶来电话了,她说搬家了,和周启安换了个公寓,先前的电话号码不用了,等到了新住所,按完电话,再通知你……”
宁七筷子顿了顿,换住所了?
想必是为了躲避追债,或是上门骚扰的?
“三宝,徐露瑶怎么还去港城了呀。”
胡秋月不解,“我问她就说要在那边上学,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安子不是学习很好嘛,怎么还会落榜?”
“没发挥好呗。”
宁七敷衍道,“谁知道每年高考都出什么题,露瑶我跟你说过,她喜欢安子,肯定是要跟去港城的,这事儿你不用多想,等露瑶给我来电话,我再问问她咋样了。”
心里有些发沉,港城虽然发达,现年却着实混乱复杂,也不知安子能不能撑下去。
可她能做的,唯有等了。
胡秋月应了声没多问,她跟徐露瑶通过三宝才算认识,不太熟,泛泛之交。
“对了三宝,乔凛上午走之前还在你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呢。”
胡秋月给三宝夹些菜,“好像还看了你的书……”
“可能是怕我不好好学习吧。”
宁七笑笑,吃完饭,回屋便看到放在书桌正中的一本《边城》。
他看了小说?
宁七抖了抖书页,唯恐他在书里夹啥字条。
没见掉出什么。
还蛮失落。
刚想把书插回到书架,便看到扉页上多了一段铅笔字——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字体潇洒清隽,行云流水,遒劲郁勃。
这么嘚瑟的行楷。
显然是某小爷留下来的!
宁七抿起唇角,心头瞬间就注入了甜浆。
这并不是小说里的话,而是出自沈老写给他三三的情书。
三三……
宁七眉头微蹙。
灵机一动。
她把书翻到了第六页,页脚的空白处,果然还有一句铅笔字,‘三宝,我期待86年,想你。’
“……”
宁七呼吸颤抖了几分。
合上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
心揉啊揉的。
软了。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时间快一点,能再快一点。
……
冬去春来。
日历牌在宁七的期待下如愿以偿翻开新页。
1986年,就此,拉开序幕——
一切好似都在井然有序的推进。
唯独徐露瑶,跟宁七貌似断了联系。
电话一直没有打来。
宁七紧张了一阵子,还好从薛彩芳那里听到了一些进展。
周启安把高霞离世的消息告诉高满堂了。
高满堂还带着高德庆去了一趟港城。
虽没带着薛彩芳,薛彩芳还是在村里一通宣扬。
“那边繁华的很!”
薛彩芳说的得意,“电视都是彩色的,家家户户都有电话咧!”
亲情薄凉呀。
知道的是高满堂去港城为了奔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旅游的!
当高满堂回来,宁七没用特意打听,便听到薛彩芳在村里说,安子住的地方不错,还有女朋友照顾,现在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日后做大了,还会让高德庆去港城帮忙。
宁七猜想,薛彩芳口中的‘女朋友’,应该就是徐露瑶了。
得知安子过得尚可,宁七也不急着和徐露瑶联系了。
有些事,谈开后难免会有龃龉。
即便徐露瑶和宁七都心怀坦荡,但二人间夹着的是周启安。
聊深了,总归有些放不开。
宁七想通了便也释然,拉开些距离是好的。
只愿有朝一日,周启安和徐露瑶能衣锦归乡,到时再叙吧。
现时,对宁七来说,她必须拿出全部的精力,去做好眼下的事。
期盼已久的高考要来了!
年初,马副厂长第一时间把精油机器的订货款打了过去。
随后又处理了一些服装厂事宜,暂时不再接额外订单。
全力以赴投入学习。
教室里的黑板边侧每天都在记录高考倒计时的天数。
每个同学脑中都绷紧了一根线,且得六月之后,才能松开。
早自习时更是会高喊口号,以壮声势!
即便如此,班里的气氛仍日渐紧张压抑。
老师早已不在讲课,日常全靠大家自习。
如遇到不懂得问题,老师再统一整理,解答。
摸底考逐渐变的频繁,一些同学不堪重负,时不时就有人因睡眠不足再加压力过大而晕倒。
开始时宁七还觉得夸张!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
至于么……
结果一听郑天林说完录取率,真有点儿超出承受力。
今年全国考生预计有一百九十多万,大学只录取五十多万。
他们班,一多半都要陪跑!
宁七不敢懈怠了。
但同时,也默默告诫自己放宽心态,无论如何,人都不能倒下!
‘铃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郑天林敲了敲讲台,“大家交卷子吧。”
宁七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后脊椎,四月了,距离高考还剩六十多天。
班级小考天天都有,考木了都快。
她越发佩服乔凛那不学还能干出好成绩的劲头子!
同样是人,人家那脑瓜子咋长的呢。
起身,宁七刚把卷子交上去,就听后面‘嗵!~’的一声,旋即便是同学们的惊呼声,“吴雪飞!吴雪飞你怎么了!”
得~
又倒一个。
郑天林经验丰富的冲过去,抱起吴雪飞就冲向校医室。
一众同学在背后目送,眼神中皆是悲悯。
有同情吴雪飞的,还有的,是同情自己。
这他娘的叫什么日子!
“我为什么要参加高考,我怕是疯了……”
曹钰瑄在宁七身边哀叹,“太痛苦了,我宁愿现在就不念了,也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坚持坚持吧。”
宁七能说啥?
放眼全班,同学中除了她和曹钰瑄,每个人都精神紧绷!
宁七是有事业加持,曹钰瑄嘛,家境尚可,实在考不上,就回家继承舞厅呗。
换句话说,这姐俩都有退路。
别人不一样呀!
大多家境普通,吴雪飞那种更是贫寒困苦,十年磨一剑呀!
且等高考翻身,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行了,学校临时通知,给大家下午放半天假……”
郑天林从校医室回来便站到讲台后宣布,“你们回去放松放松,散散心,别搞得太紧张,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呢,小考都撑不住,大考时要怎么办?”
“耶!!”
曹钰瑄兴奋的高呼,“下午放假啦!!”
音一出,蛮尴尬,全班真就她一个人激动!
格格不入滴。
同学们听郑天林说完便开始收拾书本,小声地嘀咕,“放假又怎么样,不过是换个学习场所……谁敢浪费时间去散心呀……”
曹钰瑄不理他们,扭头看向宋晓枫,“晓枫,咱们去逛街吧,镇上新开了一家……”
“我不去了。”
宋晓枫垂头丧气的样儿,“我上回摸底考文言文都没记熟,还得回去背背。”
“那晓芳,你跟我们出去玩吧。”
曹钰瑄又戳了戳前面,“咱们去……”
“我不去,我得跟晓枫一起学习。”
宋晓芳一脸闹心的,“钰瑄,就剩俩月了,你咋还有心玩儿呢。”
“不是,你三年都没怎么学,现在使劲儿赶趟吗?”
曹钰瑄话一出,宋晓芳便不搭理她了。
“苏月……”
苏月收拾着书包目不斜视,“曹钰瑄同学,我也很想陪你,但我妈半个月前就催我回去看看了,趁着下午有假,我得回趟家。”
“……”
曹钰瑄想哭了,戏份十足的把脸转到斜后方,“马副厂长……”
“呵呵~”
宁七笑了声,“钰瑄呀,我也要……”
“别嘛!”
曹钰瑄胳膊伸过来,拉住她的手,“宁七,你成绩一直很稳定,考大学没问题的,就陪陪我嘛,天天学你就不累?”
“……”
宁七对着她的脸,想了想还是点头,“那好,下午就陪你逛逛吧!”
“还得是我领导!!”
曹钰瑄恨不得给她个拥抱,“你最好了!”
……
从学校一出来,曹钰瑄就出了一口长气,“班级里的空气都是憋得,再不通通气我真要出问题了!”
俩人跟三姐妹告别,转回头,曹钰瑄又继续道,“最近我真是晚上都会做噩梦,就梦到我考试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宁七,你会不会做这种梦?”
“会。”
宁七坦言。
她之所以愿意出来放松下,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梦!
许是日有所思,最近一个月,她时不时就会梦到前世高考的场景。
几乎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让她赶上了,想不落榜都不成!
“宁七,你会梦到什么?”
俩人吃了些饭,在镇上的供销商店里随意溜达,宁七看着商品,嘴里应道,“考试路上遇到小偷,准考证丢了,考试时又拉肚子,低血糖晕倒……”
“这么惨?”
曹钰瑄咧嘴,“那你的梦比我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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