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又把电话打到了南方的机器厂家。
本以为会耗费一番口舌对方才能给她退款。
毕竟是她食言在先。
好在,对方还蛮好说话。
多少算看些乔凛这个中间人的面子,没有为难她。
答应把订货款退回来。
机器嘛,卖谁都是一样。
宁七一步步的处理,整个上午,都在打电话。
通过林冰心的人脉,宁七联络到了一个人参商家。
对方愿意以每棵一千元的价位,购买她手里剩余的二十棵野山参。
虽没到年头,不算上成绝品,好歹是野山参,母胎好!
合上话筒,宁七吩咐胡秋月去找郑玉林,将野山参处理好,等商家来取。
她继续去处理手头上的事儿!
驱车回到京洲城。
工人还挺惋惜她厂房停工的!
装一半儿,撂下了,亏大了嘛!
“先这样吧。”
宁七没法多说,给工人们结了五百块的工钱。
他们一走,宁七就在厂房里等买家来拉走水泥和砖头。
等人的档口,她独自在厂房内逛了逛。
五间厂房,目前只装了前三间。
靠近大门的一间,按照宁七的要求隔开了两间办公室,三间宿舍房。
本打算开学后就住进厂里的。
所以便要求工人先装办公室和宿舍。
紧赶慢赶!
如今还是半成品。
墙面没刮,地砖也没铺,棚顶还没搞。
灯泡孤零零吊着,好生落魄。
宁七按了下水泥墙面上裸露的电灯开关,还成,灯会亮。
拧了下水龙头,有水!
水电瓦木油!
算完成了前两步!
厂房太大,水电改造就耗费了工人们大量的时间。
遗憾的是,好不容易打完底子,该砌的要砌了,该装的要装了!
老板撂挑子了。
墙角还堆着很多木板,四处是剪断的废管线团垃圾。
一地狼藉。
宁七没时间惆怅,很快,便有人开着两辆货车过来拉水泥砖头了!
车装满后,又有人来,拉走工程辅料和墙柜地砖。
“马老板,这大门您卖不?”
来人蛮相中宁七厚实高档的铝合金大门,“您这厂子不干了,没人看着,大门保不齐还会被谁偷走,莫不如一起卖了吧,省心。”
“我……”
宁七犹豫了两秒,她还是要做生意的!
这厂房是她的根基!
她按照六年时间租的,上学浪费了一年,转租出去太不划算。
私心是想,回头在搬进来,继续做点啥。
琢磨了一阵。
这大门她的确是买的最好的,先卖了应下急,回头再换个普通的铁门也成。
“我这门花一千五买的,你想要的话,一千四,搬走。”
“一千吧!”
来人敲了敲门面,“你这门料子好,可尺寸不是所有的厂子都能用的,我……”
“最低一千三百五。”
宁七不太松口,“你要再讲就算了,我这厂门是标准尺寸,不愁找下家的。”
“得!”
来人不再纠结,“你也挺难的,就给你一千三百五!来人,卸门!”
“……”
宁七后移了几步。
面无表情的看着厂院大门被拆下去。
她曾用心挑选的东西……
一个月而已,就变成破烂被处理了。
蛮讽刺。
“马老板,厂房的门你还卖了不?”
来人又指了指,“就那一扇门,你要不……”
“不卖了。”
宁七应道,“我这厂子不是不做了,缓一下,会继续做。”
靠近院门的厂房是主厂房。
施工时工人们晚上都睡在里面,她就在厂房入口按了扇大门。
五间厂房,就主厂房趁个门。
甭说她回头还要住进来,就算彻底撒手,也不能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剩了!
“好。”
来人也不坚持,给宁七算了钱。
开着装满东西的货车走了。
全都忙完。
天也黑了。
厂院沉寂在暗色中。
越发空旷寂寥。
宁七回到厂房,开灯数了数钱。
为了工程她前后投入了四五万。
现今就回来两万。
赔的是血本无归。
屋内七零八落,昏黄的灯光下,更显落魄冷森。
身前仅剩下一张桌子,以及一部她安装好用来和工头联络的电话。
呆坐了会儿,宁七拿起话筒,按出号码给林冰心拨了过去。
“三宝呀,你还好吗?”
林冰心一听三宝的事儿心率都跟着失常了!
任她一个常年做民生工作的。
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祸从天降呀!
“我很好,正在处理。”
宁七语气平和,“林大姨,我有件事要拜托您。”
“说。”
林冰心毫不犹豫,“跟大姨不用客气,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是这样……”
宁七酝酿了下,“您帮我打听下,京洲城附近还有没有种植园需要技术员和培育员的,要是缺会计就更好了,我这一共七个人,十天后,能让他们直接过去上班最好。”
“七个人?”
林冰心愣了下,“技术员是小石,那六个是……”
“我在福利院聘用的员工。”
宁七说着,“他们六个都有残疾,靠自己找工作比较麻烦,但是干活绝对一丝不苟,很靠得住,其中有四个男孩,先前在我这儿是做人参培育的,两个女孩子是会计,都考了会计证书,上过正规课程,无论去哪里工作,都不会给单位拖后腿。”
顿了顿,宁七继续,“主要我想着,让他们跟着小石技术员一起,小石技术员对他们每个人都很了解熟悉,做工作的话,也会引导帮助他们,您看……”
“我明白了。”
林冰心应声,“这两天我就问问,京郊有几个花卉种植基地,小石你不用担心,她经验丰富,去哪里做技术员,人家都会抢着用的。”
“是,石技术员特别好。”
宁七扯了扯唇角,“说实话,我还挺舍不得她不在我这干了,这些年,她一心为种植园,都没有谈对象,今年都二十八了,问起来,她就说等人参收了的,不然她没想法,现在我人参没了,她也该挪挪地儿,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唉。”
林冰心听着难受,“不用担心三宝,他们七个人的工作都是小事,反倒是你,以后要做什么打算。”
“我……”
宁七苦涩的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呢,先把钱还上,然后在考虑以后吧。”
私心还是想做服装厂。
咋说都有这些年的经验!
她先知的技能在这放着。
服装再做起来,不是很难。
难的是钱!
启动资金。
“三宝呀,你要还多少钱呀。”
林冰心问道,“有办法筹到吗?”
“我欠了六十多万。”
宁七实话说,“不过已经凑出三分之二了,剩下的,我准备去储蓄所贷款,总归有办法的,您不用为我担心。”
“我的天,三宝呀,你这也太难了。”
林冰心跟着头疼,“你具体要从储蓄所贷多少钱?”
“至少得二十万吧。”
不能紧吧紧的贷。
空出几万,不说家里月月要支出,她还得留点二次创业的资本呀。
“难。”
林冰心冷静下来分析道,“你没有正在盈利运转的企业去做抵押,储蓄所很难会给你批大额贷款的。”
“先去试试吧。”
宁七说着,“林大姨,您就帮我打听下哪里用人就行,我这边等你电话。”
“好。”
林冰心没法多说,就算她有些能力。
也担保不下这么大笔款额!
“三宝,实在不成,你可以将厂房转租。”
林冰心思忖道,“应该能租个八九万的。”
“我还不想……”
宁七垂下眼,“大姨,要是这厂房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这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
林冰心在话筒那侧吸了吸鼻子,“对,咱不转租,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转而,她又问道,“三宝,学你会继续念吧。”
“财经大是特别好的大学,晴晴当年都没考上,三宝,你可不能因一时的失意,就放弃了,大姨虽然没太多钱,供你念大学还是没问题的,你要是没学费,大姨给你出,咱得把学历拿下来,未来才能更广阔。”
“大姨,我明白。”
宁七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紧张她放弃大学!
不说旁的!
光冲大家的这份苦心,她也得念!
“大姨,学费我有的,再不济,我还有个好大嫂呢。”
宁七嘿了声,:“您能帮我给石技术员他们找个新工作,就是大忙了!”
“你这孩子呀。”
林冰心轻叹,:“你如果不用大姨拿学费,那我就把钱凑到一起,我家里存款有一万块,回头叫人给你送去,你拿着,应应急。”
“大姨,我不能用您钱……”
“三宝!”
林冰心打断她,“你拿着,大姨好受些,这些难事儿呀,都会过去的,等你以后赚钱了,再还给大姨,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会撑过去的。”
“……”
宁七嗯了声,不再推辞,“谢谢大姨。”
“谢啥呀。”
林冰心感慨,“你这孩子,操心的地方多呀,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让坏人钻了空子。”
“正因如此您才对我好么!”
宁七扯了扯唇角,“咱不能本末倒置了呀,林大姨,坏人自有法律去制裁,我该怎样还是要怎样,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我不能因为被伤害过,就变了个人,我依然是我,会是更好的我。”
宁鸣而死。
不默而生。
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
同林冰心聊完,宁七又给大哥去了电话。
马兴文在家,怕奶奶起疑心,晚上不敢去医院照顾马胜武。
兄妹俩对暗号一样,老人在旁边,情绪都得压着!
“三宝,什么时候能忙完回来?”
“二十多天吧。”
宁七回着,就这张脸,现在都不能回家!
“咋得那么久?”
冯玉珍不太乐意,拿过兴文的话筒就说道,“宝呀,你不说就回村待三两天,还要回京州忙工厂装修么,奶这……”
“奶,我最近订单多呀。”
宁七扯着谎,:“先前积压了很多事儿,回村儿了可得忙一阵儿,你在城里好好待着,忙完我就回京洲城看你。”
“好。”
冯玉珍说着就想起啥,“宝呀,白天别往家打电话啊,电话线白天都是拔了的。”
“啊。”
宁七明知故问的,“为啥呀。”
“你大哥前两天去交电话费,说是有人报巡捕了,最近有啥电话诈骗,给家里来电话,只要人一接,电话费就被扣了,都有人一个月被扣了六十多的电话费呢!”
冯玉珍吸了口凉气,“奶白天自己在家,一但来电话,奶就怕是你,就总想去接,你大哥怕我也遇到电话诈骗了,早上他去学校,就会把电话线拔了,你记着白天别给奶打,晚上等你哥回来,他会帮我把电话线接上,七八点钟了,你再来电话,知道不。”
“嗯。”
宁七点头,“你个老太太还挺有安全意识,就应该这么办,有人敲门你都不要开的,兴许还有上门推销骗人的。”
“奶知道!”
冯玉珍语气不敢松懈,“有人敲门奶也不搭理,咱家就算有钱也不能让人骗了!”
“对喽。”
宁七抿着唇角,“奶,那我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要跟二哥吃饭了。”
“好,别凑合哈。”
冯玉珍叮嘱着,“和胜武俩炒点荤菜,越忙越要吃些好的。”
“放心吧!”
放下话筒,宁七摇头苦笑。
为了瞒这老太太,家里人也算煞费苦心了!
拔下电话线,宁七把接线头藏到地脚的垃圾里。
电话则装到袋子里带走。
厂子大门没了,相当与对外开放。
院内外最值钱的就属这部电话了。
她得随身带着,回头来厂子,再给接上用。
一但被小偷撬开房门进来偷走。
可得心疼!
出了远门,天已经黑透了。
宁七刚拉开车门,不远处的一辆轿车就入了眼。
周围不是庄稼地就是民房。
杵着一辆高档轿车属实瞩目。
没路灯,她看不清车里有没有人。
疑惑了下想要上前,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去算怎么事儿?
车里不说有没有司机。
人家兴许就是来看亲戚的。
想着,她弯身坐进驾驶室,驱车回村儿。
“……”
轿车内的男人无端发出一记低笑,眸色微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不清什么心里,“马三宝,你再多走两步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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