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弦稚生出门,旁边的神绘灵也起身走在了他的前面。
“她也要去?”羽弦稚生挑了挑眉毛。
“她是要演紫藤公主那个角色。”丹生花枝笑道,“抱歉,忘记告诉你了。”
羽弦稚生愣了愣,苦笑,摇了摇头。
难怪她一脸不情不愿的,不想让羽弦稚生当男主演了。
反攻篇开拍后,第一个准备欺凌小太郎,并被小太郎给干碎的......就是紫藤公主,福没怎么享,估计要不少还要被虐。
看来她的确是很讨厌羽弦稚生了,宁可被春江夏树在戏中给虐,也不愿意被他给欺负,尽管她自己也明白那不过是在演戏。
虽说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可却弄巧成拙,反而助攻了他,也是挺妙的。
羽弦稚生的视线注视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神绘灵,她的身影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显得有点孤零零,看起来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羽弦稚生对她完全同情不起来。
不就是拿走你一个冠军么,你至于要这么打生打死么?他觉得是挺无语的。
察觉到他投射来的视线,神绘灵回头看了一眼他,嘴角撇了撇,抱着胳膊轻哼一声,又把脑袋转回去了。
她恨羽弦稚生,绝不止丢掉冠军这一点。
比赛结束后,羽弦稚生就从东京消失,他不在东京的这些天里,娱乐圈里发生了许多大事。
比如神绘灵女扮男装的身份在娱乐圈里公开,几乎是一夜间迎来了女性粉丝们的集体反噬,我养儿子养两年,陪着他长大,望着他步步高升,结果你给我来了个大反转告诉我她是女孩,那我这儿子岂不是白养了,退坑退坑。
按理说,在这种反噬之下,神绘灵的艺人偶像之路就算是彻底到头了。可还是要说四大财团的董事长小林宝冢是个人才呢。
90年代还没有少女偶像这个概念,这才会导致在比赛里女生选手整体不如男生的人气高,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以少年的身份来去参加比赛,因为这样对她而言更加有利。
这种情况,直到2005年,日本成立了偶像女团AKB48后,才会迎来大反转,从那之后,少女偶像经济空前上涨,与少年偶像经济几乎平分秋色,甚至在关键的几年里横压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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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宝冢这个大聪明在这一点上发挥出了超前的智慧,在媒体公开会上不道歉反质疑——你们一帮男生被一个女生连续两年给统治了比赛,这难道不证明你们的水平低下么!
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要在事业上打败男人可是要比男人付出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才能做到!
神绘灵就做到了,她对于女性的意义影响深远而重大,许多年过后你们可能不会记得今后的冠军,但你们一定会记得她的存在!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风正好赶上日本90年代末的女性平权运动,那些吵着要脱粉的女性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的——这少女可以说是时代女性的先锋了,以一己之力抗压了两年的比赛,有功无过啊!比起这种重大意义,她们的爱不爱那就是小事了!
于是该脱粉的脱粉,没有脱粉的反而更加喜欢神绘灵,把她信奉为新时代的女性平权代言人,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可以做的更好!
小林宝冢这一招妙棋,可以说是力挽狂澜,一下子就把神绘灵给救活了。
她的人气比以前只高不减,许多原来只对少年偶像感兴趣的女子高中生,也觉得她是个值得佩服的女生,表示会继续支持下去。
她的人气一下子就精纯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出演《夺子之战》大河剧,也是她准备继续在娱乐圈里深造的一份原因。
至于冠军,她恼归恼,可也无可奈何了。
哪怕今年她拿到了冠军,也不能进入天顶枫庭。
因为她的姐姐,神绘之琉璃提交了资料,比她先一步进入了天顶枫庭。
对于外界而言,神绘之琉璃宣称的是暂时退役。
话术大概是:休息一年,然后回来。
但对于国卿会而言,神绘之琉璃这是要准备跟女将正面开干了。这个妖女能不能把天顶枫庭搅得天翻地覆,就看这几年她怎么玩了。
对于神绘之琉璃自己而言,她并没放弃花滑。
日本体委会给她找了不下来自十个国家的男花滑运动员来给她搭配双人滑搭档,但没有一个符合她自己所需要的条件,所以她暂且放弃了花滑事业。
她是为了等一个人,或者说,等待那个时机。
别人不知道神绘家的事,但神绘灵知道自己的姐姐要等的是谁。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羽弦稚生才会如此痛恨。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羽弦稚生以前真的去过花滑训练场,他体测中拿到的,是S级。
......
下了楼,穿过NHK放送总部的建筑群,来到临时搭建的拍摄基地。
这是一小片彷制江户时代的建筑群,群众演员们也已经就位,从没落武士、手工艺人、码头工人到青楼的艺伎,应有尽有,有条不紊。
移动录像机架设在路轨之上,上面坐着是执行副导演,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手里夹着烟。春江传人这位总导演不在现场时,主要工作就要由副导演来忙。
春江传人一到,他就主动下来了,把位置给让了过去。
眼下正在试戏的,是一之森濑兔。
第一季中小太郎的侍女由于一些原因,被丹生花枝笔头一抹,给下场了。
一之森濑兔演的是第二季的新角色,小太郎身旁的小女仆。
与她搭配戏份的,是春江传人的儿子春江夏树。
这是羽弦稚生第一次见到春江夏树,那个少年长得很像前世的奶油小生,一股弱受的气质,不知道是在戏里才会这样,还是人本来就是这样。
总之他的相貌挺上镜,在演艺圈里有一批固定的电视剧粉丝,自从出演《夺子之战》以来,在演艺圈里也是名气靠前的演员。
场上的两位演员,正在进行一场逃亡戏。
小太郎为了救下这个小女仆,被幕府手下的武士们给追杀。
两个人逃到了一片沼泽地,正在泥浆里打滚,准备混进下町的乞丐帮会。
虽说是演戏,可两人演的,让周围的人都凝生了身临其境的惊惧感。
“卡!”
春江传人坐在监控器前还没半分钟,立刻就生气地叫停,用手指着一之森濑兔,怒喝道:“你是怎么摔得,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
一之森濑兔被导演的吼声给吓了一跳,脆声道:“嗨!记得,咱家是女仆!”
试戏中止,春江传人导演大发脾气:“你还知道啊!我问你,你是地位低贱的奴隶,滚泥浆会是慢腾腾地揉进去么!你当自己是大小姐?!”
这就是总导演和副导演,还有群众的差别了。
换别人看一之森濑兔的戏已经觉得很好了。那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被追杀时的恐惧不安,还有在逃亡时对小太郎的照顾,简直让人忍不住为她鼓掌。
可总导演不一样,尤其是这种完美主义强迫症,看的就是细节,对他而言,上面那些都是你一个演员应该标配的,连那个都做不到不如趁早滚蛋,他要的是完美,是细节的张弛有度。
你一个刚被救出来的小奴隶滚泥浆,磨磨唧唧的,跟猫不敢下水似的,这在细节上根本就是大纰漏!
“那该怎么做?”一之森濑兔小声问道。
别看她对羽弦稚生那副拽样,此刻都快被导演给吓哭了。
“这要我教你?演不了就换下一位来!”春江传人大声咆孝道。
他是导演不是教演戏的老师,想要扎破脑袋在他手下演戏的人如过江之卿,有的女演员恨不得陪睡来换个演配角的机会,一之森濑兔还是学校的老师推荐过来,他才肯同意给试戏机会的,否则根本不会让她来。
居然还问我怎么演,你在搞笑么?那后面一大堆女童星都等着把你pass掉然后她们上场演!
“最后一次机会。”春江传人说,同时看了一眼副导演,仿佛在质问你居然都觉得好?是不是瞎眼了!
副导演惭愧地低下头去,不敢搭话。
留给一之森濑兔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旁边的工作人员迅速把她的脸给抹干净,拎到女更衣室换了身新衣裳,准备让她试最后一次。
趁着这几分钟忙活的时间,丹生花枝给羽弦稚生拿来了演员特制餐饭。
餐盒里面是:西蓝花、玉米,荷包蛋、火腿三明治。
演员们在演戏期间基本上见不到大鱼大肉。
保持身材是一回事,能够保持清醒的工作状态又是另外一回事。
油盐糖在体内的沉积,会让人的脑子变得迟钝。
他要试戏的是男主演,难度极大,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羽弦稚生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同时注视着一之森濑兔的演戏。
这次她演的比上次好很多,说打滚就打滚,毫不含湖,遇到泥水坑一个勐子扑腾进去,跟个泥鳅式的狂蹭泥浆,从头到脚,浑身都是。
不仅如此,她还窝了一把泥浆,往小太郎的脸上扑腾去。
两人是逃亡,主子也要搞脏点,这个动作很暖心,很到位。
“不错。”春江传人点头,“再来一次。”
其实这场戏已经很完美了,不过他这个奇葩导演比较奇怪,总想拍一些妙手偶得之的镜头,想要锦上添花。
一之森濑兔冻得小脸发红,没话说,又试了一次。
“这小丫头悟性很高,一点就通,让她过吧。”春江传人点头发话。
神绘灵也在吃着餐饭。
下午没有需要她试戏的部分,就是来看乐子的。
导演越严厉,她就越高兴。
总期待着,等会儿羽弦稚生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的模样,最好是把他打击的一辈子都没信心演戏,那才叫好呢。
一个中午,接连又陆续了试戏了别的演员几场。
春江传人的脾气一展无遗,呼来喝去,见谁慢了一拍就是痛骂。
“吃好了,就让助理带你去换服装吧。”春江传人走过来,对羽弦稚生说,“下午的第一场,就是你跟我儿子的竞争了。”
“我来,我带他去。”
丹生花枝挤到了羽弦稚生旁边,带着他去了男更衣室。
过了会儿,换装完毕的羽弦稚生走了出来。
少年穿着双重黑色色织条纹绸缎,带着剑徽的白色底衬披着和服外褂,穿着宽松的裙裤,脚下的木屐用草绳捆着。
在洒满冬季阳光的廊檐下,俊美的脸庞,挺拔的少年身姿,以及腰间挎着的那柄武士刀,在阳光里泛着细沙般的电影质感。
虽说演的是平民角色,可骨子里让人觉得他不愧是曾经桥本家的公子,漂亮,高雅,为他的气质所折服。
丹生花枝视线凝固,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扮相实在是太惊艳了,要不是这里人多,真想扑向去把他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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