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不日,乱红飞絮,慈宁宫上愁云高驻,此处的宫主,即是大明如今位最高、权最重之人,皇太后孙氏。
令她连日愁眉不展的并非是传言汹汹的紫荆关失陷,而是她的儿子,大明的正统皇帝,如今的太上皇朱祁镇,正被也先裹挟着直奔京城杀来。
土木堡之变,二十万明军冤魂,京城彻夜哭嚎,但使她生出满腔怨恨的只有那叫门叩关的皇帝。
这番怨恨随着天长日久不断发酵,直至发出至酸至烈的气味,令宫人们也不由得退避三舍。
皇帝与皇后之间的隔阂愈发深重,皇后尚在坤宁宫,皇帝却住到了以前的王府,奇葩事越来越多,这也注定大明朝的庚午年不会那么轻松。
若说皇帝尚且含有几分无奈与希冀,那么皇后对其抱有的便全然都是失望和恨意了。
这几日,汪皇后没有少来坤宁宫,为的便是其族兄的事。
堂堂皇亲国戚,被皇帝下驾贴由军营抓到诏狱,这种事情的确有辱皇家的颜面。
汪宪之所以能在诏狱过得如此潇洒自在,这也是孙太后与锦衣卫指挥使孙圭打过招呼的。
本以为此事可以过去,可任了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在上午提着那柄天子剑,径自去诏狱又把汪宪捉了出来,说是要在西四牌楼问斩。
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被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西四牌楼都围堵得水泄不通了。
这种不按合常理出牌的举动,不可谓不糊涂。
“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丢人么?”
孙太后喃喃数语,此刻她深邃的眼眸中饱含着的,不知是不是对允可这位景泰即位的后悔。
汪皇后扑倒在慈宁宫内,梨花带雨的哭着:“太后,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陛下要是真的把臣妾的族兄当街杀了,这打的可不知是臣妾这个皇后的脸面,也是太后您…”
说到这,孙太后的目光斜睨过来。
汪氏连忙改口:“也是在打皇家的脸啊,太后您想想,若是这次让陛下杀了,以后还不想杀谁就杀谁吗?”
听到这里,孙太后总算是在她希冀的目光中轻轻颔首,双唇微启:“叫孙圭带上哀家的懿旨,立即去西四牌楼。”
“谢过太后,谢过太后!”汪皇后顾不得多道谢,连忙起身匆匆忙忙跑出慈宁宫。
同一时间,华盖殿。
群臣得知此事,都是无比的吃惊。
“汪宪即便有罪,也不能这般任性而为啊!”
“就是陛下,也不能想杀谁就杀谁,如此下去,纲常败坏,律法又被视同何物?”
“正是!”
一众臣子七嘴八舌,但意见却出奇地一致,几乎没有支持皇帝这么做的,都是清一色的指责。
吏部尚书王直没有表态,因为他知道谁才是现在最应该说话的人,皇帝早就把朝堂的话语权交给了一个人,于谦。
他看向于谦,发觉于谦正冷眼看着这一切。
于谦看着这群已经站在礼法制高点上的人,随而轻轻摇头,不屑地嘲笑了一声。
随后,一声暴怒的大喝,令所有人都是神情一颤。
“衮衮诸公,我打断你们问上一句,现在什么事才是最要紧的?”
“是讨论皇帝应不应该杀汪宪吗?是这个汪宪其罪当不当论死吗?瓦剌的大军可正磨刀霍霍,朝这儿杀来哪!”
“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这些吗?”
“这些鸡鸣狗盗的烂事、破事,就不能等到保卫了京师,击退了瓦剌以后,再来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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