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想我先君兴建楚宫原本就甚是劳民伤财,太子不知劳役之苦,竟还要求入住楚宫…哎,实是令人惋惜。”
“祖父特遣意如来告诉大夫一声,此事毕竟有悖祖制,绝不可行。还请叔孙大夫届时能在朝会上与太子言语禀明一番。毕竟,谁都知道伯父与太子的关系较好,由伯父去说,自然最为合适。”
有的事可以与叔孙豹商议,有的事不能与叔孙豹商议,看来季氏对于这其中的尺度把握相当精准。
太子野要求入住楚宫之事,按道理也隶属于礼制问题,因为楚宫的建设本身上就属于周礼范畴之内,而鲁襄公病逝于楚宫,乃是怀着振兴公室的遗愿而死,这于鲁国而言,确有特殊意义。
太子野尚未即位,却要求即位之后入住楚宫,这便是给世人摆明了他要振兴公室,削弱三恒的决心,季氏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叔孙豹听完这话,一股怒火霎时间从胸腔内喷涌而出,差点径直挣脱喉咙的束缚,一口吐在季孙意如的脸上。
“代君祭天这种荒唐事你们季氏不与我商议,太子要住进楚宫这种芝麻大小的事居然要我出头?你们季氏当真把自己当鲁君了不成?”
叔孙豹满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泄,直接朝着季孙意如摆了摆手:
“送客!”
他就差一个“滚”字脱口而出了。
“叔孙大夫别着急,意如还有一事。”
可季孙意如却并未把叔孙豹的怒火当回事,经过刚才的一番争论,此刻的他已经底气十足。
闻声,叔孙豹耐着性子问道:
“还有何事?”
“听闻公子稠今日也来了贵府,还请大夫将公子交与意如,让意如带他回去。”
“国人皆知公子稠行为散漫,不知礼数。而今太子即位在即,切不可让他生出什么事端来,若耽误了太子即位,大夫只怕担待不起。”
公子稠,一个并不是权力争夺中心的人,竟也出现在了季孙意如的口中。
而且按照他的说法,公子稠似乎还挺重要。
“公子稠今日前来,正与自郑国前来探望老夫的祭乐一起嬉戏,你若想请他回去,大可一试。”
此言可知,祭乐身后势力所具备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视。季孙意如听罢,不由也是顿时一怔,面露难堪之色。
祭乐的大名他肯定是听过的,祭氏的家业在郑国的分量,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而且,他也知道祭乐这姑娘家家的,甚是撒泼,着实不太好惹。
得罪叔孙氏,本为政敌倒也无妨。
可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郑国祭氏,那似乎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些。
一听到公子稠在与祭乐游玩,季孙意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道:
“既是如此,还请大夫告知你家郑姬,公子稠干系重大,切不可让其生出事端。”
说罢,朝着叔孙豹草草作了个揖,便扭头大步离开了。
叔孙豹见得季孙意如的背影消失在墙角,当即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彻底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真是痛快啊,许久未曾这么痛快了!”
“想那季孙宿老谋深算,狡诈奸猾,却不料今日竟被你我摆了一道,痛快!真是痛快!”
在算计季氏这件事上,叔孙豹可谓乐此不疲。要知道当年他在齐国避难时,叔孙氏一族曾一度有灭门之祸。
而就是他,曾远程算计了一把季氏,这才令自己得以从齐国回国继承叔孙氏宗主之位。
但自那之后,季氏便愈发的权势熏天。再加上有孟氏紧随,叔孙氏能够发声的机会也不多了,自然也就再谈不上如何算计季氏了。
可是今日,在李然的筹谋下,叔孙豹自觉有把握能够再狠狠的出了这一口恶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甚至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而一旁的李然显得倒是更为冷静起来,只道:
“季孙意如心胸狭隘,想必今日你我之言,他定会一一转告季孙宿。”
“而代君祭天一事,季孙宿必是更加一意孤行…这倒也不怕…”
“只是…今日之事,还真是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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