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武士拜单膝跪在季孙意如面前,季孙宿坐在案几前,此时脸上满是肃冷之色。
“务必一击即中,万不可留下任何把柄!”
季孙意如立在一旁,杀意腾腾的说道。
“诺!”
武士应声当即退去。
“孙儿可调查清楚了?那人当真就是此番率领莒,邾两国掠我季氏城池之人?”
这段时间,季氏宗族内务,季孙宿都已交给了季孙意如,听闻他要刺杀李然身边的护卫,当即询问道。
季孙意如当即点头言道:
“孙儿已经调查过了,莒邾两边都是同样的消息,率领两军攻我们城邑的正是这个乐安孙氏的歹人。这个孙骤之前乃是叔孙豹的门客,后来被选作李然的护卫,此次李然前往晋国时便一直没了消息,若不是此人,还能有谁?”
“李然整日躲在叔孙豹的家宅之中,我们无从下手、但这个孙骤,今日必须得死!”
“十多座城邑,就这样拱手送了人,此仇不共戴天。不杀此人,孙儿难咽这一口气啊!”
杀不了李然,便逮着他身边的护卫下手,季孙意如对李然的恨意已经无需多言。
“嗯,也罢。但切记谨慎,不可再给叔孙氏留下任何把柄。而今我季氏已是孤掌难鸣,万万不可再生事端。”
季孙宿话音落下,便显得已是有些支不起身了。起身意欲离去,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还是季孙意如扶着他,这才得以颤颤巍巍的直了身子。
一脸老态的季孙宿看着房间外逐渐飘洒的秋雨,忍不住叹道:
“时不我待,老啦…老啦…”
看着季孙宿佝偻的身影,季孙意如脸上的阴沉之色更甚。
待得他走后,季孙意如这才唤来手下门客。
“绛内的事办得如何了?”
“回禀主公,属下已经托范氏族人查明了真相,此番老宗主受困于晋,除了韩起与羊舌肸外,尚还有郑国子产与祭氏的参与。”
“那祭氏之女祭乐与李然交好,自不必说。据说李然在晋国时,业已与子产见过了面,想必也是一早就私下串通好了的。”
那人言罢,当即退至一旁。
关于晋国内的消息,季孙意如其实一直在派人打听,可因为平丘之会上季孙宿作为季氏宗主,冒犯了晋侯以致于声望骤减,因此晋国六卿对季氏皆是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季氏之人要在晋国打探消息,也自然是多了几分不便。
所幸这范氏一族与他们关系一直都还算得不错。得益于范氏的暗中调查,季孙意如这才是完全理清了祖父被扣晋国的真相。
“另外…”
“还有什么?”
季孙意如黑着脸问道。
对于郑国也会介入此事,他已是万万没有想到。而此时又闻得了一声“另外”,当即更是心中一惊。
可谁知那名门客言道:
“有件事,属下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哦?何事?”
“属下这几日一直在想,如果叔孙氏真要制衡我季氏,那首要的,便是必须借用君权的。但要说这新君,乃是老宗主与孟氏一手扶立的。新君必然不会不利于我们季氏。而叔孙氏于此事上,退无可退,这便也就罢了。孟孙羯乃是老练之人,又有拥立新君之实,大可坐收渔翁之利。但他近日的反水之举,实属令人诧异。”
那门客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已是布满了疑惑之色。
而季孙意如听到此处,脑海之中忽的是闪过一道极为可怖的念头来,脸上顿时不由得露出惊骇之色。
“难道说......”
“主公?”
门客甚是奇怪的看着他。季孙意如一拍自己脑门。随后竟是瞬间将案板上的竹简悉数打翻在地,一脸暴怒咬牙切齿道:
“我们…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公子稠其实是叔孙豹扶立的!”
话音落下,季孙意如紧握的双拳“嘣嘣”作响。
他方才于脑海中,将最近鲁国朝堂的事件进行了一个串联,突的发现鲁侯最近的为政举措,看上去乃是于鲁国有益,但实际上都是处处针对的季氏!
而且,当初在晋国时,鲁侯为何如此心甘情愿的被遣返?甚至都不带挣扎一下?这不正是因为他与李然早有串联?
定是这个原因,所以在得知了李然所设的这一惊天陷阱后,才会立马返回了鲁国,好让祖父一人独自面对平丘之会!
再联系上近日孟孙羯的反常举措,此刻的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当初叔孙豹言之凿凿的反对祖父立公子稠为太子,其实就是欲擒故纵!他越是反对,祖父便会越是坚决,这才上了叔孙豹的当!
换句话说,季氏而今在鲁国俨然已是独木一根!
“李然!…李然!”
季孙意如毕竟也不是个蠢人,在被蒙了那么久后,在理清了其中的关节后,终于是看清了公子稠的真面目来。
而他的脸上,其怨恨之色,早已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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