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狒狒没有说话,只是喘息声更重了。
为什么不问我?”番红花的声音压抑而痛苦。为什么不问问我,一个十多岁的普通少年,为什么可以背着你逃了这么久?为什么会施展武技?为什么长笛里会吐出刺人的尖锐?
“不用问。”隔了一会儿,黑狒狒低声说。不需要问,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在少年的歌声里,燃烧着他也有过的光和热。
那样的歌声,只属于那样年纪的少年。
番红花的眼泪忽然流下来。
发丛轻扬,寒气阴森的镰刀猛然从番红花后方劈出。
“叮!”番红花反手挥出长笛,点在镰刀的刀刃上,借力向前跃出。一落地,他足尖再蹬,转瞬拉开十多米的距离,消失在发丛中。恶鬼不进反退,身躯融入一根挥舞的长发。下一刻,他从另一根长发里扑出,迎面截住了番红花。
“当当当!”长笛和镰刀一连交击数十下,番红花大喝一声,黑白双色源力缠绕成两条黑、白巨蛇,盘旋而起,沿着笛刃汹汹扑出。
“澎!”镰刀被长笛震歪,锋利的笛刃往下一沉,从空档而进,直直地插入恶鬼胸口。
笛刃抽出,恶鬼“扑通”仆倒,落地时化作一根粗长的黑发,诡异舞动。没过多久,恶鬼的身影又浮出发丛,挥起镰刀,劈向番红花。
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活活拖死。番红花回身反扑,长笛迅疾闪动,舞成一团密影,黑白巨蛇源力旋转出一股股玄妙的螺旋之力。恶鬼随之摇晃,犹如喝醉酒般地直打转。
番红花趁势跑远,顺手摸出一瓶炼金恢复药剂,囫囵吞掉。四面八方尽是繁密的发丛,恶鬼可以籍此无限重生。想办法冲出去,才有活路。
然而他跑多远,这片长发之海就有多广,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一滴热乎乎的液体溅在他脖子上,番红花扭头一瞥,黑狒狒正死死捂住嘴,紫黑色的血不停溢出指缝。
“大叔!”番红花惨然叫道。
黑狒狒没有回答,仔细再瞧,他早已昏迷了。
番红花的手剧烈颤抖着。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一路厮杀奔跃,使得背上的大叔内腑震荡,毒伤迸发。只怕少年分心,大叔才硬忍住,哼都没哼一声。
“没什么比活下去更丑恶的了。”
“不对。没什么比活下去更壮美的了。”
番红花噙着泪笑起来。他好像重新回到那个深夜,怀抱曲谱,拨动琴弦,听到大叔说“那些人,曾经那么喜欢过我的歌,可一转眼,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哆嗦着伸手入怀,什么马贼,什么刺杀计划,少年统统抛开了。在最孤独的黑暗里,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唯有彼此相和的歌声,轻轻唱了起来。
“我不会走错路。”他一把抓住解药,用尽所有的力气。
他的手忽然就不再哆嗦了。
高登迷失在无尽的泥沼中。
无论他往哪里划动,都找不到出口。
高登的体力一点点耗尽,饥饿像一头不断涨大的巨兽,狠狠吞噬着他的胃囊。这些天,他一直忍饥挨饿,如今快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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