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鹞鹰和狗剩子是在许家吃的饭,酒过三巡后,唠的就是滨绥图佳一带山匪趣闻,说这个温婉没兴趣听,哪有女人爱听老爷们三吹六哨的。
她们爱听的,是老鹞鹰给老许升了官。
准确的说应该是姚老板看在许锐锋负伤的份上,提升他为马帮把头。
当然了,这是演给温婉看的,为的是给许锐锋找出更多自由时间,方便以后的行动。
对此温婉很高兴,走垛是出去一趟拿一次钱,把头不一样,有月份,按月收,走垛另算。
这不,嘴叉都要乐到耳朵根的温婉当时就领着狗剩子去厨房吃饭了,后来狗剩子和许锐锋学,说婶子几次三番想套话都被自己用傻笑给糊弄过去了、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地道时,许锐锋伸手在这小子脑袋上胡撸了一把。
温婉的心思还是太简单了,她眼里甚至都没有江湖,有的不过是一个热血青年的报国之志,以为自己经历过残酷的敌后谍战就算看透了世间凶险,实际上哪是那么回事?社会底层的鬼心眼子你根本就没见过。
就拿这狗剩子来说吧,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孩子,可你知道他八岁就给土匪当眼线,看见受伤至奄奄一息的许锐锋第一件事便伸手往他怀里去摸钱夹子么?
“叔,您教我打枪吧?”
回春堂后院,狗剩子趁老鹞鹰不注意溜了过来,满脸崇拜的问着。
“学什么打枪,江湖、官场你都不许进,你这辈子就一个任务,替你爹活着,好好活着,生一窝崽子传宗接代。”
“可我爹已经死了。”
“所以我欠他一条命。”
狗剩子姓杨,家里有一亩八分地,靠天吃饭虽说不至于饿死,但也绝没有什么好生活。
杨沙子是他爹,叫白了也就叫成了杨傻子,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因为抽大烟上了天王山,成了一名土匪,撇下狗剩子的母亲和一儿两女当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混蛋。
许锐锋的亲爹是天王山的大当家,一个把座山雕他爹的绺子打拉胯了三回的男人。许大当家这辈子没信过谁,就得意杨傻子,每天晚上睡觉都让他守门,一直到天王山被张作霖给剿灭了那一刻,许锐锋还亲眼看见杨傻子为了给他爹挡枪子死在了山涧口。
后来许锐锋入了闹市,第一次接买卖时,丢了半条命昏倒在这小子家门口,再醒来,赤条条的被扒了个精光,那狗剩子还不乐意呢,非要扣许锐锋手指头上的戒指。要没有这一回,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回狗剩子一家人。
杨傻子欠他们家里人的,许锐锋欠杨傻子的,转过头,把债都还给了狗剩子,不光收留了这小子,还供她俩妹妹念书。
老鹞鹰倒是很喜欢这孩子,一见面就用非常经典的话语点评了他:“外表忠厚似牛,内心奸诈如狐。”
没过两年,当他们在被北满立住了脚,许锐锋成了当地的坐地炮,这个称呼变了。
变成了:“这小子就算是教育好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原因是有三个小贼趁着老鹞鹰出门找女人来偷东西,狗剩子应对有度且一点没慌,先是假装家里有很多人的不停呼喊大家起床,紧接着翻墙出去就在院外守候。他仿佛断定了这群贼一定会跑,愣是等第一个、第二个都跑了,第三个小贼从面前经过时,才冲上去一闷棍拍倒了那个二货。
等老鹞鹰回来,被留下的小贼差点没让狗剩子打死,他呢?还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汇报:“师父,我都替您问过了,这三个人没什么背景,就是普通的贼。”
他竟然在老鹞鹰没回来的时候审讯上了!
第二天老鹞鹰立马和许锐锋念叨着:“这小子,就是江湖里这片澡泽里土生土长的一棵歪脖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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