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从沉睡中清醒,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也明亮了起来。
“嗯哼~”
酸痛无力的身子让徐元忍不住轻哼一声,适应了一下略显昏暗的光线,他方才仔细打量起了四周的情形。
像是个破旧的小屋子,有着裂痕延伸的屋顶上零星布着几片大小不一的深色印记,准时夏天露雨留下的。屋里的光线有点暗,可能是和仅有的一扇小窗子被不知几层破烂的窗户纸糊着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天色有些暗了。
看得出来,这家人的家境不甚好!
“你醒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徐元侧过头,看到了身旁不远处坐着的老妪,皱纹满脸,却是慈祥可亲。
“老奶奶,我这是在哪儿?我还活着?”
徐元有些迷茫,他的记忆尚且停留在那日晕倒在老树下,之后恍惚听到有人要将他扔到山里去,再然后的,他却是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老妪闻声微微一笑,“傻孩子,你当然还活着,这是我家,是我那小孙子把你带回来的,不过他现在下地去了,得晚上才能回来。”
“哦……”
轻轻应了一声,他的脑子还是有些发懵。
突然想到了什么,徐元急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状,老妪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身子虚,还是好好躺着吧,一会儿煎好了药吃上些,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
“老奶奶,你有没有见到一把木剑?”
少年神色慌张地冲着老妪问到,甚是急切。
老妪愣了愣,似是有些疑惑徐元怎么对一把木剑如此着急,但还是伸手从土炕边捡起了那把沾满泥渍的木剑,递给了后者。
“你找的是这个东西?”
急忙接过木剑,徐元脸上露出喜色,重重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少年的模样,老妪摇了摇头,不甚理解,一把木剑而已,怎么整得跟自己的命一样。
“谢谢老奶奶!”
将木剑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少年冲着老妪真挚地说了句。
听着徐元沙哑的嗓音,看着他白皙的面色,老妪却是低下头,叹了口气。
犹豫了片刻,老妪才开口说了句。
“孩子,你也别怪他们,他们也是不得以,不是存心见死不救的……”
老妪的话让徐元感到一头雾水,不大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但脑海里却是突然闪出一群人推搡着自己,驱赶自己的场景,那些人冰冷且满怀戒备的眼神让他愣了愣神。
他好像明白老妪说的是什么了,却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了句。
“老奶奶,我昏迷了多久了?”
老妪闻声侧着头思索着,年纪大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差不多有……三四天了吧,不用担心,郎中说你是太累了,加上几日不吃不喝身子撑不住了才晕过去的,吃几济药补补就没事儿了。”
老妪语气平静,但徐元多少也能猜测得到,救了自己会给老妪带来多大的难处,这补身子的药材可比那些寻常治病的药材还要贵一些,这对于老妪这样本不富裕的人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事实的确如此,为了救徐元,几乎花光了祖孙两人这些年来攒的积蓄,就连那原本打算给韩蛮娶媳妇的钱也都垫了进去,可用老妪的话来说,钱没了还能再攒,五年不够就攒十年,可摆到眼前的人命却不能见死不救啊!
当然,还有徐元所不知道的一面,整个村子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有人知道韩蛮将他从后山扛了回来,老妪更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晓,否则莫说徐元落不了好,就连她们祖孙二人也得成为全村的罪人。
所以,老妪宁愿多跑几里山路,多花了五文钱从别的地儿悄咪咪请来了个郎中,而且,自打徐元到家以后,她更是连门都没出去过,大白天也紧闭院门,生怕村里的人发现徐元的存在。
眼下看到徐元醒了,老妪嘴上没说,但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诫徐元莫让他人发现他的踪迹,更不知道倘若徐元被发现以后,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她又能怎么办。
想着,老妪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太多表露在外。
“孩子,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煎药。”
老妪缓缓起身,拄着根木棍走出了院子。
看着老妪佝偻的背影,徐元没有开口,如今的他孑然一身,除了身上这件破烂布衣以外就只剩下静静躺在枕头边的木剑了,他就算是想回报这个善良的老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将这份情谊暗暗记在心里,寄希望于自己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再作报答吧!
可想到这儿,他也不由得发起愁来,本想跟着老人离开凉州后寻个安稳地界再做打算,可如今老人身亡,独留他一人,天大地大,他该何去何从?
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短短几日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通,为何不过几日他就从人人敬佩的天元帮少主变成了如今人人嫌弃的叫花子!
也是徐武天不曾出事,否则此刻的他会是什么模样,可就不好说了!
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躺下没多久,便又感觉到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又睡了去。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暗淡,老妪也不在屋子里,而是坐在屋门口,幽暗的烛光落在老妪的背上,显得那背影甚是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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