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叫惦记你的不止我一个呢?师兄弟们一听说我要上山看你,这个塞点那个塞点,尤其是宋姐姐,这不就成这样了么。”
韩济尴尬一笑:“好吧好吧,替我谢谢师弟们。”
“就谢谢师兄弟们啊?”
“啊?”
“啊?”
“呃。”
“哈哈。”
“你这小鬼!来让师兄看看功夫有长进没!”
话声未落韩济已然进招,虽有留手,但刘义允竟也稳稳拆了十几招,韩济很是满意,收掌还坐。
“功夫有长进啊,小子!”
“师兄的拳掌功夫才是大有精进,”刘义允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几招我从没见过,也是咱们燕山派的功夫吗?好厉害!”
韩济哈哈笑道:“咱燕山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够咱们一直学呢!”
说到兴起,师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你推掌我出拳,就在这幽燕峰见性洞上论起武来。
论武论累了,两人又说起了那日六长老众人被宋庭卫围杀以及韩济孤胆复仇的事来,二人都是不胜唏嘘,好在师兄弟二人终究活着再见了。
“师弟,你说师兄错了吗?”
“师兄以为呢?”
“师父说我错了,但我觉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并没错。”
“师兄,如果我只是一个江湖儿郎,如果我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一定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师兄,我小的时候,父皇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天地不仁,圣人无亲’。起初我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我做皇帝就要心如铁石,可是每次父皇都笑着说我还小,还不明白。后来经历了几件事,我似乎明白了天地不仁,圣人无亲的意思。”
韩济点点头,又递给他一杯水,并没有插话。
“前年,左卫将军韩银城谋反,父皇只诛杀了他一人,随他兵败被俘的将校只是降职或罚俸,却没有多杀一人。我当时问过父皇,为何不将这些怀有二心的乱臣贼子斩尽杀绝,父皇问我说,一个韩银城要连累十几个将军校尉,一个将军校尉又要连累几十个士兵,一个士兵又要关系到两三户人家,几十口性命,他们都是我大燕的子民,把他们斩尽杀绝?他们又何辜之有?”
“这些将军士兵哪一个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纵然韩银城谋反忤逆,又怎知那些将军士兵不是被胁迫或蒙蔽的?杀人,只能显示皇权的懦弱,并不能实现良好的统治。想要实现良好的统治,就在于得民心,顺民意,承天道。圣人无亲,不是说圣人不近人情,而是说圣人不偏私、不偏信,总是能做出最公正、最服人的决断。”
韩济听着一个半大孩子讲出这样深奥的道理,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刘义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去年,蓟州蝗灾,粮食绝收,父皇下令将三分之二的军储粮调拨赈灾,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反对声此起彼伏,担心边防有失,担心军粮不足引起前线部队哗变。父皇在朝堂上质问众大臣:‘你们挨过饿没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挨过饿没有?大燕南线一半以上是蓟州兵,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妻儿正嗷嗷待哺,即将饿毙于路,他们会怎样?蓟州是我大燕的蓟州,蓟州的百姓是我大燕的百姓,更是我们的同胞手足,你们舍得看自己的同胞手足活活饿死吗?百姓都没了,还要边防何用?还要国家何用?’”
“那是我第一次见父皇在朝堂上发那么大的脾气。后来父皇和我说,天地不仁,不是说上苍失德,不够仁慈,而是说苍天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对他的子民一视同仁。幽州的百姓是我大燕子民,蓟州的百姓也是一样,不能需要钱粮兵马的时候就想起了百姓,而百姓需要朝廷庇护的时候却视之为累赘。”
“所以啊,师兄,如果作为皇家,作为大燕的储君,我认为你做的确实不对,但作为江湖上刀尖舔血的儿郎,我认为你快意恩仇并无不妥。这便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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