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徐从检举徐志用,以至其在监狱里丧了命。但检举徐志用、刘掌柜乃是出于公心,并无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若是小家子气的人,记恨在所难免。然而从徐书文一向表露出的性格来看,他确实不像是一个记恨私仇的人。
其外,徐从捣毁大虫一众劫匪的阴谋,亦是间接救了徐书文一家老小的命。
这恩不可谓不重。
“书文,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徐从内心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徐书文的肩,就近坐在徐书文的身旁,“我一向认为你能公正的看待这件事。”
老爷徐志用做的恶,不仅于他、于大虫。他的罪数之不尽。这些事,少年时期的徐书文可能见不到,但等徐书文当上族长后,定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和你爹不同。”
徐从喝了一口酒,郑重道。
尽管大虫早已身死,但他却不打算说出报纸信。他是一个自私且偏执的人,他要将这一份自愧永远留在徐书文的心里。就像徐书文给他幼年、少年时期留下的自卑一样。
有了这份自愧,他就可以高高的俯视徐书文了……。
故此不管徐书文是假释然,还是真释然,他都不怕。
“我和我爹?”
徐书文变得默然了起来。
假使是他年轻的时候,他会立刻起身,附和徐从的话。但自从爹死后,他当家做主后,就不会干这些蠢事了。
为尊者讳。
人死了,一切的过错,多说无益。
“二楞哥,我这里敬完了,你敬别的地吧。”
徐书文喝了一口酒,脸色酡红。
在来徐从家之前,他以为自己已放下了一切。然而真当徐从提起他死去的父亲时,他又变得愤懑了。胸腔内仿佛已经燃起了一道火。这道火他分不清是喜酒入肚后,从舌根到胃部蹚出来的一道火线,还是真的怒火。
等发小离开后,他又闷了一大口酒。
酒越烧越热……。
他的脸更红了。
敬酒的这一礼节终于完成。徐从走出客厅,他因酒而涨红的脸被冷风一吹,瞬间凉了几分,他亦随之清醒了过来。
在一圈圈敬酒中,他已得到了他所尊敬之人的祝福。
“真的结婚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
他没有想到结婚这一件事竟然如此的简单。从他下定决心到燕京,再从燕京回来,告之父母后,这一桩婚事便成了。中间未曾遭遇什么曲折。
至于陈家,因陈羡安已是个老姑娘,陈父陈母听到他愿意娶陈羡安为妻,立刻答应,连一点迟疑也没有。
“从哥哥,恭喜你成婚了。”
“祝您和姐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正待徐从准备酒醒在走的时候,小宝子拉着花狗跑到他面前,然后花狗给他作了一个揖,道了声喜。
成婚之日,亲朋如果有童子的话。
童子道喜,是一件吉祥事。
虽徐从家里没有吩咐,但兰花早就考虑到了。
“给,这是红包。”
“多谢花狗你了,哥哥感谢你的祝词。”
徐从当即从怀里掏出预备的红包,递到了花狗的小手上。
他递完红包后,又捏了捏花狗的脸。
等花狗喜不自胜准备打开红包的时候,徐从又悄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小宝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小宝子和花狗这对姐弟的矛盾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虽说小宝子平日里待花狗不太好,但谁让花狗喜欢缠他姐姐玩呢。大人们认为他们姐弟关系恶化,然而在小孩子心目中,这事却不一定。
“谢谢哥哥。”
小宝子得到红包后,眉开眼笑。
“没事。”
徐从吸了一口冷空气,摸了摸姐弟俩人的脑袋。
成婚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在成婚之前,他对年龄幼小的捣蛋鬼避之不及,觉得小孩子是麻烦精。可当他结了婚,他却发觉这些麻烦精竟然有一些可爱的地方了。
“一男一女刚刚好。”
“就生一男一女,生多了,会损伤身体。”
他心中默想道。
和羡安结婚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其生孩子。孩子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当有了孩子后,这份爱才算圆满。
想着事,他没察觉到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已经悄然离开。
少倾,徐从酒醒了。
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庭院,洒然一笑。
然后他整饬了一下身上的新郎服,朝后宅的婚房走去。他要去见陈羡安生命中最美的这一刻。
一步,两步,他走在长廊里。
长廊尽头多了一个人。
“瑜小姐?”
徐从错愕的看着面前孤零零坐在扶栏上的人。
他和瑜小姐才见了几面而已。
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谁都会有。在与瑜小姐相处的几日内,他得承认,在某一刻他对瑜小姐有过怦然心动。然而他得承认自己的长相,并不怎么出众。
只是平凡人。
瑜小姐不见得会对他动心。
“徐从,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明白一件事。刚才你和……书文,对,就是书文,你对他敬酒的时候,他是不是叫你二楞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瑜小姐看了一眼徐从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是,在一个男人的大婚之夜,她挡住了其的去路,怎么看,都有问题。再者,在十几天前,她是他的相亲对象。
她的脸上迅疾飞起了两团红霞,“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所以过来打打听打听……”
今夜她去参加徐从的婚宴,但奇怪的是……狐仙却不肯跟她一道来。起初她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听到了徐书文口中的“二楞哥”,才发觉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二楞哥?”
徐从闻言,松了一口气,“你说书文对我的这个称呼?这里面也没什么奥秘。我原来的小名就叫徐二愣子,我和书文他是发小。所以他有时会叫我徐二愣子。”
他虽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奥秘。
不过事关他的小名,并非是什么大事,有心人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告诉瑜小姐,亦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二愣子?”
“这不是它的名字吗?”
瑜小姐内心惊疑不定。
她不敢相信,狐仙竟然用了假名。而这个假名还是徐从原来的小名。这一刻,她想起了聊斋话本,一些狐妖冒充亡妻继续和书生交往的故事。
莫非……狐仙亦是如此?
“瑜小姐?瑜小姐?”
“你还有什么事吗?”
徐从见到发怔的瑜小姐,感到有点奇怪。不过他的良辰快到了,不能多耽搁功夫,于是他压下心中的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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