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她却推翻了从前的想法。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相公。”
“六年前是,六年后还是这样,有什么不同?”
“我们都已经这样过了六年。”
徐书文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走到窗口,推开了格子扇。
等冷冽的空气随着习习晚风吹入屋内时,他温声细语道:“慧兰,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你想要情话,我大可在屋内给你讲,给你讲的开心,逗你发笑,但在大庭广众下,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就是失礼!”
“你想听什么,来,我给你不带重样的讲。”
“我是族长,能不顾颜面的这么说吗?”
“多少人看着我呢!”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应该有自己贪爱的情绪。
可他是族长,田慧兰如此,就是不为大局考量。迟早会吃大亏。一点不谨慎,今后吃亏的地方多着呢。
“书文……”
田慧兰见此,内心顿时自责了一下。
她当时确实只顾自己,没有为徐书文考虑。
确实,正如自己男人所说一样。一些事,族人能做,族长却不能做。想要压制住族人,族长就得板着一张面孔。
“你只看见了徐从。”
“却没看到他爹……”
徐书文坐回八仙桌旁的圆几,他摇了摇头,“过些日子,你看看,你看看他爹将来是个什么做派,一些事改不了的。”
“他爹?”
田慧兰不明所以。
只不过徐书文明显不欲多谈了,他再次扣紧了门窗,入了床,劝道;“快睡吧,等到明天,我给你扯几尺布就行了,瞧你这个样子,还像个当娘的人吗?”
话音落下,田慧兰破涕为笑。
在灯被吹灭的那一刻间,她又看到了昔日的徐书文。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戏班子忙活完之后,留下一两个人看戏台外,天和戏班的其余人返回了新徐宅。村里面有两家“徐宅”,为了方便分清楚两位老爷,乡人们在私底下,将新建的徐宅称为新徐宅,老早就有的徐宅称为旧徐宅。
周班主入了客厅后,便见客厅内已经摆好了拜师所准备的礼器。
中堂上挂着唐明皇的画像。
画像前有一个供桌,桌上摆了时季鲜果和两盏红蜡。
红蜡已被点燃,粗捻冒着滚滚油烟。
“咱们梨园行的祖师爷,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是唐明皇。今个徐老爷已经准备好了祖师爷画像,也无须我们另行择备了,先谢过徐老爷。”
周班主说完后,给徐三做了个揖。
“拜师的事情,说繁也不繁,说简单也不简单。说简单,无非就是磕三个头,敬一捧香两杯茶。说繁,这里面也有门道。”
“磕三个头,第一个头磕祖师爷,第二个头磕我师父,第三个头磕我。一捧香敬祖师,两杯茶敬我和师父……”
“只不过令郎新诞,磕头难免不便,所以今后补上这礼就行。”
他又道。
听闻这详细的解说,徐三儿和黄英子点了点头。
既然要以贱命镇住栓子的命,那么拜师定然不可能只是匆匆忙忙的一场闹剧。得真真正正拜了周班主为师,成为戏子后,栓子才算在阎王爷的生死簿里改了命……。
“那这礼如何替代?”
徐从听出周班主的话里有话,于是问道。
说繁不繁,是指小童拜师。
而婴孩拜师,就是说简不简了。
礼不能废。
虽说今后补上也行。
可没有这礼,就不算真正的拜成师。
“倒也简单。”
“给祖师爷烧三天三夜的香油,香油里浸上栓子的生辰姓名……”
周班主嘬了一口水筒烟,吐出烟气,说道。
他先前的梨园行拜师礼没说错,只是这后面的,就属胡编乱造了。但不胡编乱造不行,主人家见没礼拜不成师,就会刁难他们。
反正他们赚的是良心钱。
此番作为,亦只是给主人家一个心安罢了。
“正好唱三天戏……”
“三天三夜的香油……, 好,我敬上了。”
徐三儿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连烧三天三夜的香油,这价值可是不菲。但谁让他心疼他家老二呢。再者,香油钱虽贵,但倘若栓子的命真保住了,一切都算值了。
“福海,你去族长家借点香油。”
“咱们家的香油不够……”
他看向一旁的长工徐福海,吩咐道。
香油一般做菜,都舍不得放几滴,更别说连烧三天三夜。他家刚刚起势,田里种的基本上都是庄稼,只有几分地种了一点芝麻。这点芝麻榨出来的香油根本不够用。而徐书文家,是老财东了,家里的香油不说堆积如山但,绝对不少。
“弄点新鲜的,别弄旧的。”
“旧的烧不明亮,烟气大……”
徐三儿再次吩咐道。
“老爷。”
“现在……天黑了,族长家……”
徐福海刚跑出门,又折了回来,“我看族长家的门关了,估计是睡了。要不先点咱们家的香油,等明天再借族长家的香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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