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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一,六点就起床,不到七点就出门的我体验了一把上班早高峰的拥堵,但总算按时到了总部校区。通常上班第一天都不会有太多的事,最主要的是熟悉工作环境和同事。经过一天的了解,我知道了一些关键信息,总部校区行政办公室里的人事专员是比我大十届同校同专业的师姐,由她带领我开始工作,有人带而且还是师姐,这让我安心很多。因为我那个岗位的办公室还没有整理好,有一多半是库房,堆放了很多没整理的杂物,所以我的办公地点暂时在行政办公室里。校区食堂有专门的教职工窗口,教职工的午餐是免费的,这很好,为我节省了一笔开销。上班时间就是一般的行政班,但具体时间分为夏令时和冬令时,这还是让我挺满意的。

过了几天,我的办公室里放好了办公桌和电脑,就可以在那里办公了。说是办公,但暂时都还没有什么事,偶尔帮行政办公室打打杂,所谓的评估项目工作还没有正式启动。我刚搬到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师姐就拿着劳动合同来找我了,劳动合同一式两份,我可以留一份。虽然我第一次签订劳动合同,了解的不多,但我还是知道要看一看里面的条款,当时我对劳动合同的认知也就仅限于此了。其实我最关心的就是薪资,当我看到薪资那一条的时候,没有看到想要的数字,而是看到了上面写着每月薪酬按照xx公司薪酬制度执行。看到这里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我很想问师姐我的薪酬具体是多少,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我十分后悔当时没有鼓起勇气问清楚,也非常讨厌自己这种有话不敢讲的懦弱性格,可见沟通能力是多么的重要。虽然稍有犹豫,但是我还是相信,这样规模的企业还不至于骗人吧,就签了。

签完合同,师姐又说要我尽快去把个人档案调到市人才中心代管,公司所有编外人员的个人档案都在那里托管,因为公司和人才市场签有统一代理托管协议,所以费用会比个人托管要低,大概是二百四十多,她嘱咐我到时候记得带好钱去办理托管手续。在那个还没有移动支付的年代,都是使用现金或者刷卡,但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也没有信用卡。为什么说这个,因为我找工作这几个月来自己那点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满打满算凑一凑全部财产可能只有两百块钱。我是月初入职的,那就意味着离发工资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一个多月,两百块勉强够交通费和早餐费,那我就没钱交档案托管费了。这时我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也不好意思说我没有钱办理能不能拖到下个月,去问朋友借钱的话也行不通,两个闺蜜一个也是刚找到工作,另一个还在外地读研。

思来想去只能回家问爸爸先借三百块钱,虽然也是很难开口,但至少能借到钱是肯定的。回到家,我特地找了一个机会,只有我和爸爸在客厅的时候十分艰难的开了口。我不用看也知道他眼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拿了五百块钱给我。虽然难受,但是这钱我得拿,但是我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说了是借,那我就一定会还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受伤的了,毕竟我像这样“要饭”已经要了大学四年,什么尊严可能早都没有了。

上大学时,因为就在本市,所以我每周周末回家拿生活费,有时候是一百五十元,有时候爸爸心情好会给两百元,但是妈妈就会不高兴。她几乎每次都会说,两百块一个星期,在学校饭堂一天能吃四十块那么多吗,所以她一直认为我背地里攒了很多钱但是不说还每个星期都回家拿钱。她好像从来不知道,我一个女大学生,除了吃饭,还要买一些日用品,有时候也要买一些内衣内裤,她从来没有给我买过这些。衣服鞋子在我上初中之后她就几乎没怎么给我买过了,因为那时候都是穿校服,所以我几乎不会在假日期间跟同学出去玩,因为我没什么衣服可以穿出去,要不是有两个姐姐的旧衣服可以穿,真就可以说几乎没有。在我大学入学前,妈妈给了我两百块钱,说是让我自己出去买几件衣服,估计她也是意识到了上了大学我就不能再继续穿校服了。我拿着这两百块钱再加上高中时攒的那点零用钱,跟着两个姐姐去那些最便宜的服装店,哪件便宜买哪件,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钱用。

可能有人会问,一个大学生不想跟家里伸手要钱不会自己去做兼职挣钱吗?我只能说各种条件限制了我走兼职这条路。那时候的大学生兼职真的没有如今这样多的机会,无非就是发传单和饮料促销之类的。发传单不是没想过,但是有的同学去了几次之后也不去了,因为薪资给的十分低,发一整天可能都挣不到五十块。我当时的想法是与其这样,不如我好好学习拿奖学金,这样还挣得更多。饮料促销薪资会高一些,但是奈何我身高实在是有些尴尬,一米五几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根本没有机会,人家要求的都是身高至少一米六以上的漂亮女生。家教这种兼职就算了,虽然我成绩不差,但也自认为水平还到不了能教人的程度,我一直认为学得好跟教得好是两回事。后来大学四年,我就靠着自己挣的一些奖学金买衣服鞋子,不至于裸奔。

转回正题,要到钱之后,我迅速办理了档案托管手续,自此我正式的踏上了在教育行业的工作之路。入职快一个月了,因为项目还没正式启动,所以我每天也就是做一些辅助整理的工作。某一天,主任通知我当天下午要和师姐三个人一起去上级主管部门参加关于评估项目的会议。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会议,还是去到上级单位,不免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备。去到会场后,我才发现连笔都没有带,在脑海中幻想着上级领导会发现这个细节并对我产生坏印象,以后的职场处境日渐艰难,尴尬中坐在旁边的主任递过来一支笔,我差点都要感激涕零了。整个会议下来,其实我也没记下什么东西,我对所有这些工作还是云里雾里,白瞎了主任借给我的笔,并且全程没有人在意我是谁我有没有带笔,这又是一次我自己瞎想造成的无端紧张。

会议结束后已接近下班时间,我们不用回校区可以直接下班了。跟主任分开后,师姐说要去附近买面包,并表示想邀我一起去,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自从进入公司工作,一是跟同事还不够熟悉,二是我总是很谨小慎微的怕打扰别人工作,哪怕是中午休息时间也很少找他们搭话聊天,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可以跟师姐好好聊聊天。我们就这样在面包店里边逛着,边聊天。我主动聊起之前应聘上一家大型教育培训机构的经历,并旁敲侧击的询问她是否知道在面试前是不是真的有所谓“考察”这一程序。师姐毕竟是在行业内工作多年的人,当下了然,并直接了当的告诉,压根没有那种说法,就算是“试工试岗”也应该是在面试结束后,像我那样面试都还没进行就被叫去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她说那个公司的人事部纯粹就是想白白使唤我帮他们做事分担一点工作罢了。虽然我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事实,但是在听到如此肯定的答案后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有一种我这个人为什么不值得别人好好对待的挫败感。不过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个公司的人事部为啥要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为他们做那点事。同样作为教育行业的人事岗位人员,本市的圈子又不大,师姐搞不好认识那个公司人事部的人,就不知道我的这一番陈诉会不会对她有影响,从此改变了对人家的看法。

不过这不是我要继续思考的事了,师姐提醒我说这个会议之后,评估项目工作就要着手开始了,首先就是要将公司总部及下属各个校区的文件资料等等都收集起来,然后才能正式开始整理工作,大概年前需要完成收集工作,年后也就是寒假结束后就要开始集中整理了。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想起,教育机构是有寒暑假的呢,这还是让我很开心的。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师姐所说,我要负责接收各个部门及校区移交过来的文件资料。每次接收文件资料的时候我都格外紧张,必须仔细核对移交文件的件数及内容,因为我一旦签收移交表格和文件,就证明这表格上的文件资料已悉数移交给我,如果事后再有遗漏,对方将不再负责。

就这么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也在慢慢地进入了工作状态,逐渐稳定。估计是看我稳定的状态,大家也都默认了我会一直做下去的,便开始逐步地将我纳入公司的各种固定事项。首先是公共宿舍,在校区的角落里一栋很旧的三层楼房是公共宿舍供教职工午休的。对于这一点,我一开始是挺感激的,这样我就不用趴桌子午休了。但是那天我被领到公共宿舍选床位,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破败不堪的内部陈设,扑面而来的是腐败潮湿的霉味,所谓的床位就是位于这间房子内两室一厅的多个上下铺中。虽然恐高的我很想选择一个下铺床位,奈何下铺已无空床位,我只得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床位,因为那个床位旁边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纸,这样至少隔离了发霉的墙面。其次是每日的值日小组,公司将校区内所有教职工分编成每组五个人的小组,轮到小组值日当天组员需要根据组长的分配,按照其指派的时间和地点完成值日任务。例如学生来上课和下课回家的时段,有的组员需要在校区门口维持秩序,有的则在各教室巡视并统计到课率;晚上上课时组员则被分派到各个楼层巡视,下课后需要等到学生全部离开,再到教学区域各楼层巡视两遍确保电源都关闭,门窗都锁好才能离开。

这个夜间巡视是有点让我为难,因为巡视结束后至少都超过十一点了,我回家需要乘坐的公交车早就没有了,而且即使有估计我也不敢坐,因为下车后我至少还要走十分钟的路才能到家。好在这种轮值的频率并不算高,按照小组数量大概每两周会轮到一次,大不了到时候打车回家就是了,虽然心疼这笔支出,但这是我认为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为什么是我认为,因为我的组长在此后的值日中对我的夜间巡视表现颇为不满,她认为本着对校区安全负责应该要巡视到12点,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就因为要回家,我当天完全可以住在公共宿舍。先不说这个夜间巡视别的组也都是一样的,巡视两三遍后就可以撤了,我也不是自己先走,而是巡视结束后和搭档的老师一起离开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求我要巡视到十二点。再者说,那个公共宿舍蟑螂老鼠满屋子跑不说,也没有淋浴设施,什么生活设施都没有,也根本没有其他教职工在那过夜我又如何能住,而这些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我跟那位老师可以说除了值日这一交集,平时没有任何接触,我不知道她这样为难我意欲何为。我自认为入职以来对所有人都谦卑恭敬,凡事也不敢怠慢,可以说问心无愧,所以这次我决定遵从内心的坚定,对她的意见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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