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苟畦自诩;料定朱能会回来,才手下留情,放些碎砖瓦在门亭上,顶多把人砸晕,不会伤筋动骨,否则,他若装上暗器,定让盗贼一命呜呼!
朱能因有要事向侯富車报告,压根就没把这点伤势当回事。只是叫苟畦擓水给他洗了个头,面子上算是对苟畦的“惩罚”,实际上,凭朱能的战场救护经验,处理这点皮外伤,也就是将伤口清理干净便无大碍。
侯富車急于想了解杨二小姐的动向,遂也就是指着苟畦的鼻子说了句:“先给你记笔账,以后再算。”
朱能将杨儿小姐前几日的行动轨迹,似伙计向掌柜报流水账一般,跟侯富車做了个流水报告;“杨二小姐离开这里后,就近住进了惠中饭店,然后就走了几家大戏院,第二天她离开惠中饭店,搬进了惠民旅社,又走了几家小一点的戏楼。今天,给一家叫翠茗苑的戏园子弹琵琶,日场没多少人听戏,夜场爆满。散场后,那个“角儿”的媳妇要找杨儿小姐的麻烦,被我吓住了。那女的叫黑天鹅,明天也许还去翠茗苑找杨二小姐算账。杨二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赶紧来找您了。”
“嗨!叫她搬回来住就是了,有富九爷在,看谁还敢来。”苟畦一副无所谓地瞎插话,被侯富車横了一眼,很不情愿地缩到墙角坐下打起盹儿来。
侯富車一直静静地听取朱能的汇报,看出朱能是个不善言语的人,但条理却很清楚,杨二小姐这几天的行踪、接触的范围和目的,侯富車已基本了然于胸。首先,她住进“惠中饭店”这个高档酒店,说明她的身价与她的做派是匹配的。第二天又换到一家大众消费的小旅店,这表明她在天津没有亲戚朋友依靠。只是她走了几家戏园子,是为了找份工作?还是为了找人?朱能嘴里的那个“角儿”,难道就是她要找的人?若是的话,那为何不出面保护杨二小姐?或是两人还没相认?侯富車蓦然想起杨二小姐曾说;她是来天津找娃娃亲退婚的。难道这个娃娃亲就是这个“角儿”?
遇上不明就里的情况发生,侯富車就会习惯性地在心里多问几个为什么?再一个个地排除,由表及里地剥茧抽丝,从中剥离出最接近正确的判断,再谋划出应对措施。在听完朱能的报告之后,他从一连串的疑问中反复删选,觉得最值得怀疑的是最后一个,而且,杨二小姐一开始就在撒谎,她并不是来退婚的,是来寻亲的。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少男少女最怕掉进醋缸。虽然侯富車对杨二小姐还谈不上有男女情感,可如此一个如花似玉且善解人意的姑娘,若因一个戏子而被黑社会欺凌,那与她先有交集的他,岂不是吃瘪?还有何脸面配得上“富九爷”的雅号?
现在无疑是接近和了解杨二小姐的最佳机会,只是能否帮助她摆脱困境?侯富車必须反复掂量,然一旦介入,就必须管到底。他在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利弊得失,此时邢叔叔临终前的嘱托,再次映入脑海。一年多过去,不就是在努力地找帮手吗?为此,他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恩人,不就是等待恰当的时机吗?现在时机来了,帮手有了,再犹豫不决,一旦坐失,那还有何颜面去见恩人,更愧对寄予重托的邢叔叔和九泉之下的爸爸。
侯富車必须当面了解清楚杨二小姐的真实意图,以便做出正确的判断。事不宜迟,他令朱能带路,和苟畦三人火速赶往“惠民旅社”。一路上,朱能又将小杏儿的事情说了一遍,侯富車听后越发焦急,责问朱能为何不早说?万一这个女孩是个奸细,那杨二小姐岂不更加危险?
朱能却很自信地说:“杨二小姐一定会看牢她的。”
侯富車疑惑地望了望朱能,心想;他与杨二小姐若没有就此事交流过,而做出这个判断,如果正确,那这小子真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呀!
朱能领着侯富车和苟畦来到旅馆,见屋内除了杨二小姐外,还有一个小丫头,这使侯富車悬在半空中的心算是落下一些。旋即他便问起屈燕飞的情况,他没曾料到,杨二小姐对屈燕飞的情况竟一无所知,还是小杏儿把屈燕飞详细地介绍了一遍。了解情况后,侯富車像是从醋缸里爬了出来,感觉浑身清爽,对张老板的兽性,明确表示愤懑不平,也很同情小杏儿遭遇。
既然已经知道了杨二小姐的顾虑所在,那就知道该如何介入此事了,可侯富車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许诺帮忙,遂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杨二小姐,道:“你为什么要到翠茗苑弹琵琶?”
侯富車忽然追究这事,杨二小姐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她环视了一遍屋内的人,视线与侯富車的目光交织时,瞪着对方道:“我不想说的话,你最好少问。”
好家伙,这哪是求人帮忙呀?分明是皇母娘娘牙疼,这口气也太重了!现在要是答应出手相助,那不纯粹就是个贱骨头吗?要是撒手不管,看着小杏儿被卖进窑子,杨二小姐被恶霸欺负,这也不符咱富九爷的品性呀。再冷静一想,也许是自己提的问题太唐突了,她说不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另外,从刚才小杏儿在讲述自己的身世时,从杨二小姐的表情里,明显可以读出恻隐之情。再说,如此貌若天仙又多才多艺的美女,若没有点脾气,岂敢孤身一人浪迹在这混沌都城。如此看来,她是在用激将法的方式,试探我的耐力,说不定内心里正满怀期望地巴望着我能妙手回春化险为夷呢。
既然如此,侯富車自然也就释怀了,将游离在杨二小姐脸上的目光,改换成了坚定的暗示,转身对朱能道:“你们三个待在屋里不许出去,我和杨二小姐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说着话俩眼炯炯盯着朱能,似乎在问;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能则看着侯富車的眼睛,坚定地微微点了点头。
也不等杨二小姐同意,侯富車拉开门自顾向外走去……,杨二小姐看着侯富車向过道深处走去的背影,无奈地微微摇头,暗想;这家伙睚眦必报还真是立竿见影呀!行,姑奶奶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你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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