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不全是他带回来的。但大部分是他几次下西洋带回的朝贡物品。
她奇道：这三宝太监带回来多少宝石呢？
他道：数目巨大。直到满清时代，满清皇帝想用红蓝宝石，都会从那些明代遗留的皇室器物上取。而有明一代皇室的大部分海外宝石都是三宝带回来的。
她道：要是这么看，古人也挺喜欢这些晶莹剔透的多面体啊。
他道：那倒未必。
她道：怎么未必？
他道：明代和清代的审美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讲究随形，就是基本保持宝石的原有姿态，不去过分的人为加工。
所以，咱们在博物馆看到的明清红蓝宝石大都只是磨出光面的石头形态，基本上不存在现在这种多面、多棱的样式。
他们虽然喜欢红蓝宝石，大致上还是把它们按照对玉的审美来审视的。
她笑道：这算不算不懂宝石真正的美呢？
他也笑了，说道：算是吧。也不算是。
她道：怎么又不算是了？
他道：西方人切割宝石，制造多个反光面，以求最大程度体现宝石反光、透光、内有辉火的特性。这看起来像是出于对宝石特质的了解。
而东方的士大夫们像对待玉石一样看待各色宝石，对它们采用随形雕琢，尽量保持石头原貌，也算是对宝石的另一种理解。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理解不同而已。毕竟，所谓美，本就是一个历史概念，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
她道：你觉得美没有标准啊？
他道：没有。咱们觉得是美，或者是丑，都是受社会环境影响做出的判断。
她道：比如？
他道：比如近视眼。
她道：近视眼？
他道：现在满大街都是近视眼，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如果在原始社会，一个人是近视眼这算是极大的生理缺陷吧。这在当时就算是一种丑了。
她笑道：原始社会也有不了近视眼吧？他们都不看书。
他笑道：那咱们再举一个例子。印第安人的酋长，还有部落勇士都喜欢戴鹰的羽毛做装饰。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美。但他们是真的以为老鹰的羽毛形状和颜色很漂亮吗？
她道：不是吗？
他道：肯定不是啊。就像有些古代部族男子以佩戴狼牙、虎皮为美。他们实际上并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本身有多好看，而是看重了其所代表的社会意义。
比如：戴着狼牙，就证明这人能打死狼。戴着虎皮，就说明这人猎杀过虎。
在部落少女的眼中，一个比虎狼还勇猛的小伙子，自然就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久而久之，狼牙之类的东西就从武力的代表物转化为地位的象征，进而升华成了一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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