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知道那不可能。
按照“求其中者,取其下”的定论,他自是当不得诸侯的。
莫说诸侯,公、侯、伯、子、男五爵,就算有人赏给他一个男爵,他都可能像中举的范进一样高兴疯了。
小时候,他觉得范进中举也能疯,实在是对人生没有追求,人应会当水击三千里,不能缚苍龙,也要觅封侯,为何要孜孜以求追求微末小吏的差事,真是活得卑微。
长大了才发现,范进的狂喜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范进不卑微。
他咸鱼翻身了。
不能翻身者才是注定要卑微至宇宙灭亡。
就像二战时期,被党卫军盯上,又无法逃亡海外的犹太人。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一群人在沙漠中,沿着直通十字架的大道行进,途中会因饥渴倒地不起,会被胡狼、秃鹫、蝎子、毒蛇作为果腹之物,也会因干旱与烈日引发的疾病死亡。
那些最终达到十字架的人则会被久候的刽子手钉在木头架子上,忍受钉子钻入骨髓的疼痛,遭受乌鸦啄食眼珠的苦楚,以及不知名沙漠虫蚁的撕咬,总之就是在人生最后时刻,经历形形色色火辣辣的疼。
如果此时,刑场上能升起一片大都市里,让人厌烦不已的,潮湿粘稠又冰冷的雾霾,大概可算做帮这些受刑者保持最后体面的恩赐。
当他们被折磨到吐出最后一口气,就会像被晾干的劈柴一样,被扔进早就烧的红彤彤的焚尸炉里。
现实大概不会如此血肉模糊,但痛楚感不会比这轻微哪怕一枚硬币的重量。
当然,一枚硬币看似轻巧,也可能承载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中国有句古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瞧瞧,连英雄好汉们都有“扛”不起一文钱的时候。更何况与这些珠玉相比,卑微如尘土沙粒的我们呢?
有时候认真想想,人相对大自然而言实在渺小,不知一晒。
我们站在地上仰望的山峦,不论看起来有多高不可攀,又如何远接云天。
在飞机上俯视它们,都不过是一个个布满树叶和尘土的小石头堆。哪怕是名震四海的名山大川也概莫能外。
这是他的真实感受,并非凭空幻想,可以说是空穴来风的。
早在几年前,他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那句“天与地卑,山与泽平”。
所谓山高泽低,不过是观察角度不同罢了。
就好比,周扒皮的善恶,在长工和地主婆眼中自是不同。
一头猎犬的好坏,在猎人和猎物眼中,自有不同的评价标准。
对猎人来说,能抓住猎物的就是好狗,要赏骨头吃。
对猎物而言,肯放其一条生路的是恩人,要永生铭记其恩德。
再比如:益虫与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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