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我匆匆挂了电话,回家,跟父亲母亲说,然后找朋友小汽车,搜索我们要去的交警大队的位置,大约两百公里多点,预计下午一点左右能到。我跟你打电话,让还在上初中的妹妹照看母亲,不到十点二十我就跟父亲坐着邻居陆哥的私家车出发了。
过了宁波后高速上有事故,耽误了十几分钟,我们心急如焚,下了高速后,导航有点问题,又耽误了一点时间,赶到那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三十二。交警大队的一位领导接待了我们,他握着父亲的手说,事情发生了,要看些。父亲一直在问哥哥到底怎么了,领导叹了口气,让两位交警开着车在前面带路把我们带到了殡仪馆。
到达那里时是下午的一点五十二分,我看到了哥哥,脸上已扭曲变形,几乎认不出来,头上戴着一个运动帽,几乎把几乎遮住一半的脸,躺在一个推车上,身上盖张白布。父亲已痛苦失声,他要过去再看看哥哥,现场的两个工作人员搀住他,说请你老人家节哀,过去不好,会让逝者不安,我这时给你打电话说了情况。后来我知道,不是工作人员不近人情,是因为哥哥的脸上,身上因为剧烈的车祸,很多组织器官都离开了身体,头部受损严重,脸和躯体好多地方都是一点点拼起来的,只要稍微碰一下,就很难再复原。
弟弟已经说不下去,也许那个场面已深深的印在脑海。老公,你这是受了多大的痛苦啊,那该有多疼,我嚎啕大哭。
公公一直低着头擦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这对他的打击该有多惨痛。
我七岁时经历了丧父之痛,此后许多年里,我一直在想着父亲的模样,他生前的样子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他瘦弱,很高,喜欢给我讲故事,喜欢抱着弟弟玩耍。母亲告诉我,农村里经济条件不好,经常是咸菜一年四季都没断过,这让他结婚前就患上了高血压,一直在吃药,有时忙起来就忘了吃。那一个夏天,他在村里和会计还有村支书忙着计算村里土地统一购置化肥和农药的事,忙到晚上八点多钟,白天可能忘了吃药,他以为自己吃了。凌晨,脑部血管爆裂,凶狠的脑溢血只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夺去了他的生命。母亲说他被抬到镇上的医院门口,医生只出来看了一下,就确定病人已经去世。这一年,父亲不到四十岁。今天,在他去世后的三十余年,在我不到38周岁的年龄,老公又永远的离开了我,他还不到四十一周岁。我经历了中年丧父的惨痛,我不理解为什么命运一直如此的苛待我,以利刃加于我心,让我心头再次滴血。往事历历,如影如梦,令人肝肠寸断。
“嫂子,你别太伤心,人去不能复生,一定要保重身体,小洋才十五岁,还需要你好好照顾。”
他提到了儿子,是啊,儿子还不到十六岁,快要中考,正是关键的时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停止哭泣,逐渐平静下来。
“车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雨天,操作不当,可能避让别的车猛打方向盘。”弟弟轻声说。
他转过头,望向窗户,目光一直望过去,一直望到那个下午。
我跟父亲就站在旁边,不停的流泪,过了好久,交警过来跟父亲说,因为属于交通事故,尸体必须就地火化,还需要先到交警队办些手续。于是,我跟父亲又坐着陆哥的车跟着两个交警的车回到了交警大队。
查看现场出警人员的记录,签字,领取遗物,交警为我们还原了车祸的全过程。
在郑维县附近的高速公路上,驾驶员小伟因为在雨天急打方向盘,车辆失去控制,撞在护栏上,随后翻出护栏,压倒了好几棵树,车头重重撞在地上。哥哥坐在副驾驶,身体飞到了车外,当场死亡,驾驶员小伟困在车里,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车头已严重变形,玻璃全部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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