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把我的,头套和袍子……埋了。”
吴讳昂着头,口鼻兀自往外冒血,竭力搬运体内十不存一的孱弱血气,强撑着对周熊交代重点,不敢就这般昏过去。
此前生怕蛮妖追来,他始终强撑着一口气。
来到此处,却是已经达到极限了。
周熊顾不得周身传来的骨断之痛,手脚并用,龇牙咧嘴的爬到吴讳身旁。
“回去……就说是我们运气好……跳崖保住了性命”,吴讳紧紧抓住周熊衣袖,不顾已经跑到近前的杜九儿放声疾呼,“还有她!老周!此事泄露,我必死!”
说完,吴讳的左手无力垂倒。
世间安得双全法?
但求此心无愧矣!
他着实撑不住了。
若是周熊杜九儿将他硬憾蛮妖、疑似九牛武人的事情泄露出去。
他也认了。
“你听到了?”
周熊强拖伤躯,单手将吴讳的猫耳头套扯下,露出一张满脸鲜血也难掩其上煞白的年轻面庞。
愣愣注视数息,周熊心中陡然涌出一抹浓到化不开的感激……与庆幸。
庆幸胞弟在外城私塾念书。
庆幸那日他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来到拳院后听到有人敲门……
庆幸结交吴讳!
蛮妖杀来,吴讳做的第一件事,是将他扔下唯一的生路。
没有吴讳,他今日必死!
“他是我周熊的兄弟!
杜九儿、杜师姐,我不知你是如何与他共跳悬崖的,期间发生了什么,我统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进城之后,希望你只说是我们三人运气好,跳崖保住了性命。
如若不然,我周熊保证,你绝对在我兄弟出事之前出事!”
一股凛冽之意从周熊话中散出。
他说话的同时却是不敢耽搁,单手扯断吴讳腰间系成死扣的衣袍束带,替他脱下黑袍。
刚一脱下,周熊便觉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浆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染着大片血迹。
那只右手,手肘处竟能看见森森骨茬!
这还仅是外伤,从其嘴边血泡推断,吴讳受的内伤绝对不轻。
就是这样的伤势,还扛着他奔逃了十来里路……
想到这里,周熊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了。
方才的冷硬言语,是否会激怒杜九儿?
万一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出手将他二人打杀在此,推脱在蛮妖头上……
周熊不傻,但他年轻。
你要杀便杀!
最好在此地动手,若是回到城中才动歪心思,我绝不会放过你!
生一起生,死同日死。
这便是周熊此刻的想法。
他替吴讳解衣时背对杜九儿。
当然看不到,在吴讳露出那只不知断成几节的右手时,杜九儿抬手捂嘴,泪眼朦胧。
凝视着吴讳眉眼,回想那万丈光芒的猫耳身影,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嘭!”
周熊即便浑身多处骨断,可被吴讳扔下鹰嘴崖后始终未曾动手,一身血气自是充盈依旧。
此时忍痛挥拳,以撼山拳打出一个三尺深坑,却是为了掩埋吴讳的黑袍头套。
杜九儿如梦初醒,忙小跑上前帮忙。
两人手脚麻利,眨眼功夫便掩埋完毕。
见她主动背起吴讳,周熊心中悬着的大石才堪堪放下。
大炎武风横行,历来极重恩义,不分男女。
现在不动手,想来回到城中,杜九儿应该也不会泄露吴讳秘密。
只是下一刻,一米八的雄壮身躯被杜九儿抓住腰间衣物、提溜小鸡仔般提在半空时,周熊忍不住了。
“你干嘛!放我下来!”
“不背我就算了,你提着我算什么!”
“我自己走!”
……
“师姐!好师姐,马上进城了,你放了我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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