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的一部分清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但后面大部分的清军不清楚具体情况,还低头猛冲着,这导致清军冲锋的队形因此变得混乱起来。
领兵冲阵的武官们自是大怒,但队形混乱中官叫兵不应,兵顾官不见。
好不容易找到射击机会的清军鸟铳手此时却被自家人给撞得东倒西歪,而等他们匆忙列队再想射击时却惊奇的发现面前已经尽是自己人的背影了。
在此情况下,纵然各队武官竭尽全力想要拦停冲锋的大部队重新集结,但身不由己的一众清军在大队人马惯性的攘挟下最终继续以散乱的阵形冲向明军的队列。
反观胡匡部的明军却是纹丝不动,一直等到清军冲到自己面前八十步的时候才打出了一轮齐射。
上千个步铳的近距离齐射当即打倒了跑在最前列的大部分清军。
铅弹打死的尸体、倒地嚎叫的伤者阻挡了清军冲锋的脚步,目睹了这一幕的清军果断扭头回身和更后边的部队撞在一起,队形愈发的混乱不堪了。
六十步的时候,明军第二次齐射,硝烟散去,出现在低头重新装填的明军面前的景象更是骇人。
上百具的尸体横亘在晚稻田中,尚在泊泊流动的鲜血不断的注入浑浊的泥水中,浓烈的血腥味引得无数的苍蝇齐聚过来。
到了四十步,明军开始了三段射击,虽然比之齐射的威力小了许多,但每次射击的间隔却变得很短,连续不断的弹雨在极近的距离下杀伤力惊人。
这让在弹雨中煎熬的清军们产生了一股错觉,仿佛明军的射击好似从未中断过一样,承受不了这样绝望打击的清军们纷纷抱头回窜。
就差最后的四十步便能够和明军近身接战,说起来距离很短,但想突破密集的弹雨需要绝大的勇气和精妙的部署,这两点显然都是正面冲锋的清军所缺失的。
付出巨大伤亡的清军并非没有收获,他们吸引了明军绝大部分的火力,这就让桑峨安排从两翼包抄明军的清军得以顺利逼近明军的阵线。
但桑峨却没有看见包抄得手的一幕,要知道被胡匡布置护卫在火铳手左右两翼的刀盾手都是百战余生的明军近战精英。
在这些身披甲胄的刀盾兵们面前,任凭清军如何拼杀冲锋都始终无法突破宛如铜墙铁壁般的刀盾兵军阵,清军的冲击统统变成了无用功。
但既然是人,自然便有累的时候。
面对占据人数优势的清军两翼进攻部队,很快护卫在两翼的明军士兵们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
看到明军露出疲态的桑峨再度派遣军队开始正面进攻,以牵制明军的火力。
这一波次的进攻显然比最先有章法了许多,中线的清军用虎蹲炮和鸟铳跟明军火铳手们对射,两翼持续增兵以压迫明军的刀盾手们后撤乃至溃退。
清军战法的改变使得胡匡部的伤亡大增,但是没有预备队也没有火炮支援的胡匡只能苦苦支撑着,以等待战局转折点的到来。
好在他没有等上太久的时间,一个噩耗便传到了桑峨的耳里。
桑峨部署在后方的提标右协营被突然出现的明军包抄并击溃。
乍闻噩耗的桑峨大惊失色,连连惊问左右道:“哪里冒出来的明军,不是刚才在两翼和后方派了探马探查!”
桑峨周围的将领们闻言也是相顾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其实是甘孟煜玩的一个小手段,他先是派遣胡匡从左翼包抄清军部队,但名为包抄实则是一个诱饵。
果然不出甘孟煜所料,探查到桑峨动向的清军很快就上钩了,他急吼吼地冲过来想要先把胡匡部吃掉。
注意力集中在与胡匡的作战上自然就放松了警惕,趁着胡匡吸引了清军注意的时候,甘孟煜带领两个军镇从另一侧包抄而来,直接包了清军的后路。
留守在后方的提标右协营毫无防备,被明军一举击溃。
桑峨骑在马上,身子被这突然的消息打击的摇摇欲坠,唬得身边的亲兵们急忙扶住这位提督大人,被亲兵扶住之后,清醒过来的桑峨立刻反应过来,连声道:“走,快走。”
身边的亲兵们也被主帅的情绪感染,一个个面色仓惶地问道:“军门,我们走去何处?”
“回潮州城,快退回潮州城。”
“回潮州城?”,亲兵们面面相觑,有胆大的开口问道:“军门,几个协营还在跟当面的郑逆交手,是不是命令他们先撤回来?”
桑峨虚挥马鞭,冲着一众亲兵说明道:“时间来不及了,郑逆的大队即刻就到,若等他们彻底堵死了退路,那就逃无可逃了!”
他犹豫了一下,随手点了几个跟着他时间不长的亲兵道:“你们几个去前线传我军令,命在交战的各营尽快撤退!”
说完之后,不顾几位被点名清军的愤懑神色,他一夹马腹带着周围的亲兵将领们狼狈而逃。
桑峨快速的反应和果决的处置果真让他躲开了席卷而来的另外两个明军军镇。
他趁着甘孟煜率领的两个军镇还未完成对清军后路合围的时机,从明军控制区域的缝隙处逃了出去。
只是他还没有跑多远,这队急速撤离的清军引起了明军的注意。
甘孟煜直觉其中是有大鱼在,他立刻下令骑兵出动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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