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也苦了,累也累了,便总觉得不至于要把唯一的慰籍戒掉。
得绝症的人那么多,怎么会轮到我呢……
厄运怎会总眷顾一人……
我还有囡囡啊……
男人哼着年轻时候喜欢的曲子,声音却好哑了。
他还是倔强地笑,像以前那个在田野间奔跑的男孩一样、像曾经蹲在村头等着每年一次戏班子的少年一样。
囡囡是男人的女儿。
老人说小女娃就得叫囡囡,贱名字总归是容易养活些。
所以女儿叫何囡囡。
一想起她来,男人的心啊,就绞着绞着的痛。
他自己本就孤苦伶仃,幸逢良人,这才有了一枝半果,可许是造化弄人,在生活初有些起色了的时候,爱妻便撒手人寰。
只留下襁褓中的囡囡和男人相依为命。
男人哪儿会带什么小孩啊。
还得多亏了住在这附近的王阿姨、李大妈、许阿婶,几个神神叨叨的中年妇人,帮着换尿布、合着买奶粉,才让小女娃子没至于被养成野小子。
男人从胸膛那里的挂坠拿出一张还没有泛黄的照片,里面的女人巧笑嫣兮,有淡淡的婴儿肥,却能看出是一个乐观的女子。
这人呐……
死了便没了……
有些时候何港也会想,或许便这样去了也挺好,他早也就想自己的发妻了。
他们一起从中国南边的大山里走出来,寻一个活路。
那个年代……
真苦啊。
他们结伴而行,淌过多少山河,才来到大洋彼岸传言中遍地黄金的大纽约。
初来时,语言不通、没有学识,居然只能到老乡的店里帮忙洗刷碗筷。
那些日子也算满足。
可有一日,一切都被毁了……
两个怪物闯进了他们的家,他们管那个绿色的叫浩克。
然后……
然后……
“然后……”
何港双手揪住自己两侧的发鬓,他才三十不到,却两鬓斑白,操劳过度。
妻子逝去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终于,这个绷了好久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死咬着嘴唇哭起来。
他最后开始大声地嚎哭。
为自己悲惨的命运。
也为可怜的女儿在他死后将要面临的生活。
她还那么小……
她……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
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在他面前。
何港慌乱地擦拭泪水,他抬头。
那个人……
“我叫奥尔德雷奇.基里安。”
“或许我能治好你的癌症。”
他伸出手来。
手掌中有炽烈的光。
何港的眼睛被模糊得很严重。
但这一刻,他只觉得……
仿佛若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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