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声音停歇，朱厚照再去看的时候，原本草色浓郁的草原上，除去那些鞑靼人的尸首外，草坡下也多了条鲜血汇成的小溪。
那种赤色,一边顺着坡地走向流淌，一边也染红了溪流两岸。
朱厚照看着那漫无边际的尸首良久，王守仁才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从草坡下走了上来，尽管他身上哪怕一滴鲜血也未曾沾上……
“殿下，鞑靼人……全部解决了！”
王守仁声音落下，朱厚照就轻轻点头。
“能……埋了么？”
“怕是不能，那样要花的时间太久！”
他知道，王守仁说的并无不对,想要掩埋这么多尸首……很难！
而且埋了之后,己方体力也会有更多消耗，万一再遇上什么鞑靼兵，到时候真的会出很大的事情。
一阵沉默后，朱厚照就苦笑了出来：“伯安，北上之前我从来没想到我们能打出来这样的战绩……”
“现在我真不清楚要怎么做才好了……十几万啊……鞑靼人绝对是伤筋动骨了，真要让他们知道，这事绝对没这么简单结束……”
王守仁感受着傍晚草原上迎面而来的微风，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那一对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殿下，既然如此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打上去……”
将所有战事，终结在草原上！
当然，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坑杀了这么多人，再被胜利冲昏了的脑袋也会冷静下来。
王守仁很清楚，即便鞑靼人经此一战确实是伤筋动骨了，但却也谈不上真正伤到大动脉。
对于这样一个全民皆兵的族群而，十几万人撑死了能算被砍掉半只手。
但只要这个消息进到鞑靼人汗帐，那巴图蒙克绝对会起全鞑靼的兵来围剿第一军团,到那时候，任第一军团将士门再勇猛，也绝对挡不住所有鞑靼兵。
正面战场，现在仅仅不到三万人的第一军团还没能力去统治！
就算是以伤换伤，以死换死，也绝对没法给鞑靼大部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到时候集结了全草原力量的巴图蒙克再去借机叩关，是真的有可能打下大同的！
只要大同一沦陷，接下来甚至用不了半个月，北京估计就能沦陷。
这代表着什么……应该没人不清楚！
依着王守仁对于北京城里那群老东西的了解……他们是真的有可能望风而降的！
毕竟如今距离蒙元被推翻也才几十年而已。
国家倾覆的危险啊……
朱厚照缓缓摇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从我决定要坑杀降卒的时候开始……不！是从我们围杀这群鞑靼兵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能再更深入草原了，只能在漠南靠近大明的边境玩玩。”
“这么多人被坑杀，消息瞒不住的。”
更深入草原的话……
只略一想，朱厚照就是一阵无奈。
这个消息要是进了巴图蒙克的耳朵，他绝对会借机再度巩固手中权力，将鞑靼的统一高度再度往上提……
枭雄之所以为枭雄，就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是只去处理某一件已经发生的事……
他们会用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去做到更多！一石二鸟……一石三鸟,甚至于更多……
当然,如果这事情发生到朱厚照的身上，他也会去这么做。
已经发生的阻止不了，那就去阻止下次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而最好的选择就是……灭了那个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去顺带灭了那个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更多次的国家！
更别说巴图蒙克这个一心想要重现黄金家族荣光的枭雄了。
深吸一口气，将那种无奈压下去后，朱厚照就把目光落到了眼下。
“既然没办法埋了……那就烧了吧……”
“若是留下去，再生出来什么疫病，到时候大明肯定也会遭殃，不能就这么留着。”
虽然他也能选择用这些鞑靼人的尸首去垒起来一座前无古人的京观……但那样做的话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更容易激怒巴图蒙克，也更容易刺激得鞑靼人团结一心……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拥有一个足够团结的外敌，尤其是在己方还不够团结的时候，绝对是噩耗。
而且朱厚照这一趟回去了还得从那些老头子手上将帝位给重新抢过来。
万一……
那个可能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一旦发生了那个可能，朱厚照就只能快马过江，划江为治。
绝对不能期待那群老头子的良心！
因为他们这群眼下在朝廷里混了一辈子的东西，绝对没有任何良心！
就像后世那个‘满洲国’一样！他们绝对能做出来那种事情！甚至都不用恶意揣测他们！
也不知道现在锦衣卫有没有成功将那群老东西外逃的家眷全部接到手里……
在草原上一直东跑西跑，朱厚照自然是接不到锦衣卫消息的。
所以也不可能知道之前那些所安排下来的事情，锦衣卫有没有全部做好。
王守仁一愣，随即目光下落。
十几万人的尸首……
真要全部烧了？
如果真要这样来做，恐怕他们马上就得南下回归大明了吧？
“殿下……这这么多，就是狼烟也没有这些声势大吧……”
“只能烧！”
朱厚照缓缓摇头，目光很坚定。
草原上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很恶心的习惯，为了阻止汉人北上打穿他们，他们总是会将一些病死、腐烂的动物尸首丢进水源地……
这种最原始的生物病毒战无疑也是足够恶心的。
正因为如此，历来汉家军队北上草原都会自带饮水，而且没法长时间在草原待着。
这也是为何汉家军队从来都没有将草原成功纳入汉家统治之中的原因之一，撑死了就是将草原上的蛮夷打服，让他们自己臣服之类的……
如果将这十几万尸首留下，他们如果只是用以污染草原上水源还没什么，毕竟撑死了也就用个一两年，这一两年朱厚照都还未必会再度北上。
可一旦他们学会了将这些尸首投到边关城池……到时候什么军镇……什么关隘……一律都是空的！
疫病会给鞑靼人打通前往大明国都北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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