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人们仿佛都变成上等人了。
说话轻声细语,不发出一点声响。
以前人们都是大着嗓门儿说话的,三合板椅子也总是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地上也满是瓜子壳和波螺壳,走路摩擦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当然,童筝也知道那都是不文明的表现。
可眼瞅着这一切突然就消失了,童筝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眼下,连童筝自己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依然留着80年代以前流行的长头发、大鬓角。
引得年轻人们时不时看他几眼。
这些年轻人们要么烫头,要么留着蘑菇头,就像从港台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童筝正暗自嗟叹时,周莹拉他一把:“走吧。”
从大厅斜穿过去,来到走廊里,周莹又推开一扇小小的隔音门。原来,这是一个包间。
包间里有沙发、茶几,还有一面大玻璃,直接对着大屏幕。
童筝苦笑:“电影院现在也弄包间了。”
“是啊,这多清净。”
周莹说得时候脸上还飘过一丝羞怯的神情。
这个年代没有开房的说法。
包间就充当了类似的功能。
因此深受大学生们喜爱。
一到节假日,他们就成双成对地跑来。
可大厅里本来就缺少看电影的气氛,到了包厢就更没有了。
童筝不由得叹口气,问道:“看什么电影?”
“当然是知青的了。”
“哦,还有知青的电影?”
最近两年,知青的电影越来越少了,一是有关方面不鼓励,二是年轻人并不喜欢看。
绝大多数知青电影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年轻人不喜欢这种感觉,称这是知青病。
童筝拿起折叠卡片看了看,不由得有些惊喜:“青春祭!不错啊,冯远征和李凤绪演的,我还看过这部呢,写得真好。”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周莹说着依偎过来。
没一会儿,电影开演了。
童筝一下就被抓住了。
人喜欢某件事物,喜欢的是那种调调,随便展现一下便让人沉迷其中。
在80年代的那些知青电影中,《青春祭》算最有调调的了。其它的像《我们的田野》、《神奇的土地》等都略显粗糙。而最近两年拍的《棋王》、《孩子王》又有点故作高深。
看到动情处童筝忍不住唏嘘,周莹依偎的更近了,几乎躺在童筝怀里。
“知青生活真的是这样吗?”
“差不多,北方比南方更苦,一年到头连澡都洗不上。不过,乐趣也更多。那时候,我跟我哥我姐还有我嫂子在一块儿,周围还有一大帮大哥哥大姐姐,不干活儿的时候也是各种疯玩。下雨后到树林里捡蘑菇,秋天的时候到山上采松树籽。嘴馋的时候就到果园里偷苹果,到老乡家偷鸡摸狗……”
童筝喃喃自语,正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中。冷不防,周莹将猩红的嘴巴伸过来,童筝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她。
看着周莹一脸的尴尬,童筝连忙解释:“咱们还没到那份儿上……”
周莹冷笑:“恐怕你心里想着某个人吧……”
“没有,你想多了。”
“再粗糙的女人,对这方面都很敏感。那个人肯定知道你喜欢她,她就是故意吊着你,让你为她做这做那。”
“少胡说八道!她不是那种人,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工于心计啊!”
“这下说实话了吧。”
“你!”
电影没看完,两人便不欢而散。
童筝要送周莹回宿舍,她却冷冷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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