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鸟铳轰鸣,把堪舆图前的大臣都给震住了,御书房里短暂安静了一会,又继续议论声响起。
“方阁老言之有理,湖南多平原,丘陵,水系发达,怕是根本守不住的。”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士气问题。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东周的曹刿早把道理都说透了。起兵五年,我军财匮师老,饷绌掣肘,加上岳州新陷,全军士气低迷……唉,纵是韩信,岳武穆复生,这湖南怕也是保不住的!”
来度说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来大人言过其实了!”
郭昌手指点了点地图,接着说道:“湖南东北部确实无险可守,然西南边部与贵州接壤,山壑险峻,易守难攻,不能说整个湖南都会失陷,有了这道月牙形的湘黔边境,云贵屏障并未丧失。”
说完,又补上一句,“郭太师早就主张退守云贵,是有先见之明的。”
来度瞟了方光琛一眼,眸中异芒微闪,不悦的道:“郭大人此言差矣,皇上不忍丢失湖南,不仅指疆域,更重要的是指财赋和人口。
湖南一省赋税占我朝近四层,人口占三层,且集中在东北部;一旦陷落,朝廷财赋将难以为继,兵源也大大减少,这才是最致命的!”
“来大人言之有理!”钱点点头附和,“只是湖南全境失陷也好,守住西南边部也罢,这定天府注定是要陷落的。老夫就纳闷了,以皇上之圣明,怎能不知这一点,为何还执意要去定天府呢。”
“不会是皇上意气用事吧?”
“皇上虽睿智过人,但毕竟年少,有这种可能。”
“诸位大人,我等身为朝廷忠臣,务必要劝阻皇上以身犯险啊。”
“郭大人所言甚是!”
原本方光琛还想再说两句,听着听着,不禁莞然一笑,摇了摇头,踱步到椅子上坐下,一撩袍角,翘起二郎腿,独自皱眉思索。
瞧着架势,似乎觉得跟这三人讨论军国大事有点掉价的意思。
虽说郭壮图已经失势,但原太师帮的人心理上并未解散,除了曹申吉,其余三人和方光琛还是有隔阂的。
当然,方光琛和曹申吉的关系也远远谈不上亲近,不过是彼此欣赏一点罢了。
“跑题了,跑题了!”郭昌见方光琛一副鄙视己方的鸟样子,猛然醒悟过来,“皇上要咱们想法子保住湖南,你们却劝皇上不去定天府,这都扯得什么呢!”
“对,对!回归正题!”来度连忙道。
方光琛又摇了摇头,见曹申吉一直盯着堪舆图,双手负背,默不作声,便开口问道:“据说曹阁老一向寡言少语,然言出必中,见解精辟,不知对皇上之提议有何高见?”
曹申吉忙转身,谦虚的道:“方阁老谬赞了,高见不敢当,只是略有一些心得而已。”
“方某愿闻其详!”方光琛盯着他,目光闪动。
其他三人也纷纷望向曹申吉。
曹申吉略一思索,指了指门外,一语双关的道:“诸位刚才听到铳声了,你们以为皇上真的是在打鸟吗?”
此言一出,御书房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钱点纳闷的问:“依锡馀之见,皇上不是在打鸟,那又是在打什么呢。”
曹申吉虽已入阁,但毕竟年轻,钱点这称呼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
曹申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依钱老所见,皇上目前最关切的又是什么呢……”
正说着,只听外面又是“轰”的一声铳响。有人欢呼,“打中了,皇上又打中了!”声音嘈杂,显然不止小东子一人在喊叫。
也难怪,小皇帝亲自持铳打鸟,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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