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朱棣巴巴派朱能过来,三爷能躲得过吗?
黑洞洞的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俩沉重的呼吸声,还是三爷先打破了沉寂。
“小子,你我父子虽然时间不长,可也算是患难与共,你帮着我出了深山,那天又请来了燕王……假如,有那么一天……我这个百户是你的了,可你小子记着,千万别傻乎乎往前冲,要多几个心眼。白羊口虽小,胜在无风无雨。吕家完蛋了,你把他们家的产业弄到手,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
三爷伸出长大的手臂,像是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崽子,又是疼惜,又是告诫,“小子,过几年,你就娶个媳妇,别嫌村姑不好看,能生儿子最重要!你给我记着,老大一定要姓柳,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哈哈哈!”
三爷突然大笑,“我也算后继有人,什么都不怕了!”
“我怕!”
刘淳猛地探手,揪住柳三的腰牌,一把抢在了手里。“你不想当锦衣卫,现在就给我!不就是要探查军情吗?让我去!”
三爷愣了,“臭小子,你裹什么乱?”
“我没有!”刘淳用力摇头,呲着白牙一笑,“你忘了,我是郭氏传人,会辨别方向,还懂天文,会好些本事,我又是个小孩子,不会引起注意。”
“呸!”三爷毫不犹豫啐了他一口,“草原之上,突然出现在孩子,那才值得怀疑呢!”柳三伸手,揪住刘淳的衣服,劈手去抢腰牌,可刘淳死死抓着,就是不放!
少年郎的眼神之中,写满了坚毅,他不是在玩闹!
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柳三,成了干父子。柳三就是刘淳和大明朝的脐带,到这个时代不久的刘淳,还没有勇气断开脐带!
“爹!”少年轻声低呼,“我毕竟跟燕王大公子有点情分,我去,燕王会安排人照顾的,最多辛苦一点,没有别的危险。你在家等着,无论如何,我都会安然归来的。”
刘淳言语诚恳。三爷只觉得暖洋洋的,是太阳提前升起了吗?
果然是个好孩子,自己没有看错人!
三爷激动地眼圈泛红,手上却更加坚决地夺下了腰牌,儿子的手指都给捏肿了。
“臭小子,告诉你,爹没死,这家的大梁,就由我撑着,轮不到你小子装英雄!”三爷又笑了,“不过你说得对,过去我是为国尽忠,这一次我是为了这个家!放心吧,我会安全回来的。”
三爷说完,急忙扭过头,不想让儿子看到眼泪夺眶而出的情况。
突然,三爷想起一件事,他急忙跳上了桌子,探手,从房梁上拿下了两个满是灰尘的箱子。
三爷喜滋滋送到了刘淳的面前,“猜猜这是什么?”
“是……郭守敬的书稿?”刘淳大惊,他没有想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宝贝,就安静地放在自己的头顶。
三爷笑道:“北平人多手杂,我又经常不在家,头几年就给放到了白羊口,还不错,没有被偷。”
三爷摸出了钥匙,捅开了大锁。
郭守敬的毕生著作,重见天日!
“小子,你瞧瞧,能不能看得懂?可千万别让人看出你是个冒牌货。”三爷努力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刘淳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他只是匆匆一扫,却发现箱子旁边,有几个罗盘。刘淳好奇拿出来,三爷哑然,“你这位祖师爷,还是个看风水的,也不知道准还是不准。”
郭守敬当然不是看风水的,这几个也不是罗盘,上面没有复杂的阴阳八卦,天干地支,这只是郭守敬制作的指南针。
为了编写授时历,郭守敬曾经在天南地北,设立了27处观测台……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逾朱崖,北尽铁勒,四海测验,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能得到精准的《授时历》。
光是这几个指南针,就看得出来,史书不是虚言!
刘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发了疯一样,把书稿翻出来,就在小小的房间里,铺的满地都是,接着火把的光亮,一份一份辨认,等找到了箱子底儿,刘淳小心翼翼捧出一份书稿。
这东西不是用纸写就的,而是用极薄的羊皮,轻便柔韧,里面也不是文字,而是地图!
详细的大元朝地图!
刘淳激动到了无以复加,地图的东北角,赫然就是辽东!
“苍天保佑,这下子好了,谁都不用去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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