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再理会手下的抱怨,荣夷翻身上马,直追楚王父子而去。
铜绿山之战,历时好几个月,从暮春到初秋,终以周军大获全胜而告终。楚王熊渠父子三人虽逃出生天,但令尹芈昭却丧命阵中。当日,惊疑不定的熊渠考虑再三并没有回营,他害怕周军已乘营中空虚之际夺取老营,正张着口子等着自己。一直到探得实在消息后才敢回营。
当夜,楚军拔营而起,连夜撤往丹阳。后来听说,熊渠在马上回首指着铜绿山,立誓道:“我熊渠之子孙,无论多少世,定要夺下铜绿山。不取此山,非我子孙!”
召伯虎听到回报,眉头紧蹙,许久不得舒缓。
大战过后,铜绿山下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一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召伯虎主持,将此战的缴获与俘虏分与各个参战诸侯国。当然,得留下一部分押往镐京向周夷王献捷。大部分诸侯都各自归国打点,只有申侯与鄂驭方留下来与王师同行。
这一切工作完成已是秋八月底了,冷风瑟瑟,铜草花开始开花了。漫山遍野都是或蓝或紫的小花,十分眩目。铜绿山不愧是大周第一铜矿,一片片的铜草花生在山坡上,紫色的花瓣形似薰衣草。微风吹来,花枝摇曳,空气中充满着花香与铜矿混合起来的奇特气味。这气味令人陶醉,就连蜜蜂也迟迟不肯从花上飞起来。
如此美景怎能不引来流连忘返的游人?姬胡毕竟小孩子心性,这段日子为打仗心绪沉重,乍一出来游玩不免玩心大发,在山坡上跳来跳去,忽而采花,忽而逮蜜蜂,忙个不停。
召伯虎便如同一个护雏的老母鸡一般跟在后头,嘴里还不停嘱咐着:“太子当心些!别离山崖太近了!小心被蜜蜂蛰着!”
一旁的姬多友乐了:“瞧你这样儿,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莫非是亲事近了,惦记新媳妇了!”
“去你的!”召伯虎一拳捶在他背上,以示报复。
姬多友假作呲牙咧嘴,冲姬胡喊道:“太子殿下,你表姐夫打我,你也不管管?”
姬胡乐了:“多友大哥,你可知我舅舅为什么第一个离开铜绿山吗?”
召伯虎红了脸,姬多友是明知故问:“是啊!为什么呢?”
“他是赶着回国接我表姐,再到申国和我们会合,好一路回镐京跟少傅完婚的!”
“哦——原来如此呀!”姬多友打趣道:“难怪这么护着太子,原来马上要当上人家的表姐夫了!”
“行了!”召伯虎不想再纠缠于这么无聊的话题,忽见姬胡正站在铜草花丛中,将摘下的花瓣一枚枚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袋囊。便大声问道:“太子,你采这些花做什么?”
“当然是马上去申国了,送给未来的太子妃的礼物吧?”姬多友打岔道。
“多友大哥说笑了,”姬胡正色道:“我母亲出身江汉,我想她自小应该见了不少铜草花。我既来了此地,便想摘取一些制成干花,带回去也好缓解她的思乡之苦。”
“太子的确纯孝!”姬多友也不再调笑了,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些紫色小花,突然:“咦”了一声:“这些花儿形状很特别呀,像------像咱们刷马用的刷子!”
细细一看,可不是吗?每株铜草花虽只有一株,但上半部却分成了许多条茎,每一条茎上都开着许多紫色的花。这花又十分奇特,它一面是叶子,一面是花。花瓣围在一起成了一个长方形,还别说,真的像刷马尾的刷子,只是小了许多。
姬多友也摘了一把放于袖中,见召伯虎正盯着他看,便自嘲地笑了笑:“我母亲虽然不是出身江汉,但素喜花草,北地罕有这等奇花,我采些回去给她玩赏一番。”
“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们都可献花给母亲。可我母已离世两年有余,父亲也不知病好了没。”召伯虎叹道。离家大半年,忽而心中泛起深深的乡愁离绪,浓得化不开。
玩累了,一行三人在一棵老树下席地而坐。眼望着这漫山的蓝紫色花海,耳听着山谷中传出的采矿声,三人一时无言,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愁绪来。
姬多友眼见召伯虎的双眉又攒了起来,好奇地问道:“此战大捷,楚王父子狼狈而逃,子穆为何闷闷不乐?”
“此战虽胜,但楚患难以根除,江汉诸国各怀心思。待到他日熊渠元气恢复,再次卷土重来,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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