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召伯虎只觉得头晕脑涨,无数人与事物像转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晃过,他必须理出个头绪来。那支齐箭是行刺的开端,可是刺客却是个夷人。还有,帮助楚王熊渠父子逃出“八门金锁阵”的那群黑衣人和这刺客有没有关联?若有,是不是证明齐国已与楚国有什么阴谋串联了呢?
想来想去,想得脑袋瓜子生疼,他狠狠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姬胡一直在关注他,立刻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少傅,您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疼。”召伯虎环视一下马车厢,空间不大,但正中的炭炉烧得滚红,轿厢中暖意如春。他掀起车帘,一股子冷风夹着绵细如针般的雨丝灌入车中,刺得他打了个寒颤,他问姬胡:“子良为什么不进来?外面正下着雨呢!”
“多友哥怕打扰你休息,只在车边护着,不肯进来的。”
召伯虎心中不无感动,忽想起一事:“太子,这次除了咱们所乘的大舟,其余兵士们的船只是否无事?”
姬胡面露不忍:“这群贼人为数不少,咱们的船一进水,立刻有十几名船夫也跳下船来鼓捣,硬是弄翻了十几艘扁舟。有近百名士兵落水失踪,近二十辆兵车落入汉水。”
“唉!这些士兵都是北方人,哪里习得水性?想他们随我远征,却葬身鱼腹,尸骨不得还乡。实在是------”他想了想,凑近车门说:“姬郑将军何在?”
不一会儿,姬郑来到车前,叩问道:“太子与王使大人有何吩咐?”
里头传出召伯虎的声音:“老将军请掉转马头,带领所部帮助鄂世子搜寻落水的士兵,处理后事。因他们都是你的部下,面目熟悉,你去做这件事才最合适。”
“可是------”姬郑有些迟疑:“这一路艰险,到申国尚有一段路程。我再调人走,只怕------”
“老将军不必多虑!”这是太子的声音:“有我与小将军在呢!”姬胡说完,而转身对召伯虎做了个鬼脸,举着手中的短刀说:“在船上,多友大哥戳死了俩,还有一个是我做的。怎么样?”
召伯虎笑了:“行,胡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姬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儿子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五百人离开队伍,掉转马头而去。
这一次出征,本来所带人马就不算多,经过铜绿山与楚三战,再兼汉水遇险,老将姬郑领命回师。如今这一行,只余下两三千兵士,与几十辆兵车,向着申国方向前行。
天色渐晚,而细雨丝毫没有停歇之意。旷野的风似乎比刚才冷了,确是比方才冷了。天还未到就晚的时候,却黑了下来,这一场雨下过,再晴也不是白天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住宿都没有的时候,傍晚遇雨是最难堪的事。对于刚从汉江逃出生天的召伯虎他们,更是如此。尽管雨不算大,可风向飘忽,不一会儿细密冰冷的雨滴已将兵士们淋了个透湿。看着大家的狼狈样儿,召伯虎担心得很,对于自己能躲于车中更觉良心难安,必须停下投宿了。远处影影绰绰有些房屋的黑影,似乎是个宅院,也不管什么地方了,先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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