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伯虎只觉整个心往下一沉,匆匆向姬胡辞别,催促车夫疾速往城内驰去------
早春的镐京王城一片繁华景象,街头巷尾的一株株柳树枝条上有些已开始喷吐出嫩绿的新牙,风中摇摆犹太人如披着绿纱起舞的少女。午后,足有百尺宽的大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百姓们聚在一起热闹议论着刚刚结束的大捷献俘仪式。自从周穆王时代以来,与楚国的战争这是成果最大的一次。
穿着红衣黑甲的成周军士是今天的主角,他们押送俘虏游街示众之时,老百姓无不振臂高呼:“周军威武!”周公定沿街派发的祝捷糖饼被一双双手传递着,人们兴奋地咬一口饼再说一句:“此亦是食楚子肉也!”
可是,人们不知道,这场南征真正的主心骨并没有出现在献捷的队伍之中,而是驾接辂车直接驶入一座安静的宅院,探视他业已病入膏肓的老父。
当召伯虎看到父亲的第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年的功夫,父亲竟从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枯瘦干槁的老头子,容色焦黄,花白的须发干枯得如蓬乱的枯草。他“扑通”跪于父亲病榻前,泪如雨下:“父亲,不孝子虎回来了。您怎么竟病成这样啊?父亲------”
召公看到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欣慰的光芒,他用颤抖的如柴的枯手示意儿子坐于榻前,积攒着力气说道:“虎儿,你得胜还朝,为父欣喜不禁。不必难过,天命自有定数,为父心里有数。之所以提着力气挣扎到现在,实是有事要嘱托于你。”
“父亲定要安心静养,有什么事都交与儿子去办,千万莫要再操心。”
召公示意次子将自己斜倚于榻栏上,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努力睁眼说道:“当年‘沣水沉婴’之事,太子是否知晓?”
“儿子未曾告知,太子殿下应该不知。”召伯虎不知父亲突然提及此事是为了什么。
“唉——”召公长叹一声:“太子决意与你一同南征之后,王后与大王商议后,决定对外假称太子忤逆顶撞,触怒大王,被罚禁足东宫。不想此事传了出去,有人翻出当年‘沣水沉婴’之事,说太子是因知晓当年实情而与大王争论,进而触怒大王。此事越传越邪乎,纪姜娘娘生子后,不少人说大王会废了王后与太子,改立二王子尚父为嗣。”
召伯虎十分诧异:“竟有此事?”他没想到镐京城中这一年也是如此暗流涌动。
“王后密令我查找那流言的出处,本来此事甚难,因为当年之事也是国人皆知。但机缘巧合,我还是发现周公定府上的门客似乎有意散播流言,便留了个心。这流言传得太纷扬,终于惹怒大王,在城内抓了几十个碎嘴巴,王后又在宫中处置了一些人,这才勉强压了下去。”
“周公姬定?”召伯虎虽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个名字仍觉有些意外:“他世为国公,当为社稷安定不遗余力,为何要做此下作之事?”
“虎儿呀,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毕竟与先孝王利益捆绑颇深,不可能完全得大王信用,你懂吗?”召公继续讲着:“得知你在铜绿山遇刺后,我也派人前往齐国联系高家,得知王子皙在营丘并不安分,四处招募死士。且就在你们出函谷之时,刚刚派出十几人往南去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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