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番己有些疲惫,靠在案几上撑肘闭目休憩,獳羊姒在她身后用手指按摩她的太阳穴。
“娘娘,您让鄂姞跟着夷己,是对她还不放心吗?”
“人心叵测,这深宫之中,除了你我谁也不能真正信得过。”
“可为什么是鄂姞呢?奴婢看她并不怎么特别出众,只怕不能得大王的宠,浪费了娘娘一番心思。”獳羊姒对艳惊四座的邓曼更为看好。
番己瞟了她一眼:“因为她有所求,才能甘为我所用,明白吗?再说,你还是不了解大王,他性子软,可偏偏又争强好胜,最怕别人看不起他。所以,他得靠着一个内里强硬的王后替他治理后宫,出谋划策,让他无后顾之忧。可在内心深处,又想有这么一个女子因为他是姬燮而依恋着他,而不是因为他是天子。这就是他封我为王后,却独宠着纪姜的原因。”
“哦,奴婢明白了。”獳羊姒一脸恍悟:“可是鄂姞呢?她又有何长处?”
“她?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有一个长处——柔顺。她本不是贡女,就因为哥哥想要保住铜绿山,她便答应了,丝毫不知犹疑。听胡儿说过,一路上颇受邓曼与黄嬴二女排挤,她也默默受了。大王性子虽软,却也需一个更柔弱的女子映衬着,方显衬男子气概,不是吗?依我看,邓曼会一时得宠,但这个鄂姞,后劲会足些。”
“娘娘真是运筹帷幄,了然于胸啊!奴婢佩服!”
“日子还长,且看着吧!”
鄂姞低低地垂着头,弓背颔首,无声地跟在夷己身后。身旁的朱红色的宫墙不住地掠过眼前,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这就是王宫吗?从今往后,自己便再也出不去了么?想到此,她的心里不住地发颤。
昨夜入宫前,哥哥特意再三嘱咐:“妹妹,你入宫后,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得天子的宠爱。只要你能为大王生下一子,将来我鄂国拿回铜绿山便有指望了。听说王后与大王不甚和睦,纪姜虽得宠,但太任性,早晚会触怒大王的。妹子,你争点气,还是颇有指望的。”
她是怎么回应的呢?她只有哭,边哭边说:“哥哥,我还小,不懂这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我只是怕------”
“怕什么?我兄妹二人国亡家败,还有什么可怕的?”哥哥的面目从未这般狰狞过:“你得不到王宠,便是死也没脸到地下见咱们的爹娘。明白吗?”
王宠?唉!这后宫这么多女人,美丽如邓曼,亲近如纪姜,尊贵如王后------比比皆是,我凭什么得王宠?鄂姞看了看坐在步辇上的夷己,颇觉得幸运。还好王后安排我和她住在一起,要是仍和邓曼黄嬴住一起,怕是被活活拿捏死,不幸中的万幸了!还能求什么?
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太子南征告祭太庙后只过了五六日,就是召伯虎的婚期了。之所以这般匆忙,实在是因为召国公的病已到了最后关头,再拖下去,只怕会生变数,所以紧赶着在老国公闭眼前把婚事办了,也算是“冲喜”了。
<bD/> 婚期将至,召国公府的上空却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草药味儿,气氛有些诡异。番国公主的嫁妆流水似的抬进召府,家具包括床桌榻屏,一色泛着好看的红光,衣料足足有几十大箱子,青铜作器也不少。还有各式摆设装点,还有陪嫁的丰邑几百亩田地和镐京王城不知多少家店铺,更过份的是连寿衣棺椁,恭桶脸盆都备齐了,看得召府众人目瞪口呆。
这些嫁妆中除了番子从本国带来的以外,也有不少是入镐京城置办的,青铜作器里大部分则是王后番己的添妆。身为王后,她有自己“以名作器”的特权。
准新郎召伯虎虽说忧心父亲日渐加重的病情,但脑中对于自己即将进门的妻子,也有一份好奇。她是个怎样的女子?既然是王后娘娘的亲侄女,应该与她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吧?他曾好奇,商朝的比干号称拥有“七窍玲珑心”,那是个什么性情?如今看来,王后番己最像这类人,举一反三,一孔九窍,自己反是不如。
可他希望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的人吗?想到此,不知为何眼前便会出现那个神采飞扬,爽朗单纯的十六岁少年,斜眯着眼恨恨地说:“你快回镐京成你的亲吧!”
召伯虎每每想到此处,总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也不知多友在朝歌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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