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姬燮的口气明显充满了关切:“她们不去尚膳间领膳食吗?”
“从来不曾。许是心有顾虑吧。”
姬燮心中顿然明了,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诺!”
眼见她已走远,姬燮这才吩咐内侍贾:“你去找十只下蛋母鸡,交给姒嬷嬷。跟她说,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直接找你。”
内侍贾应声正要走,姬燮又叫住他:“千万不要说是我的旨意,明白吗?”
“奴才明白。”内侍贾唇角一拉,很痛快地答应了。
夜黑如墨,新月如钩,寂寂宫庭万籁俱静。中殿已多日不再传出丝竹钟鼓之声,可满殿依旧烛火通明,照着周夷王姬燮灯下略显孤寂的脸庞。他冷峻的眉头高高挑起,眼窝深深陷入烛火阴影之中,眼神很阴郁,却又带着淡淡了然,似乎无可奈何。
一爵又一爵地独自小酌,内侍贾终看不下去了,劝道:“大王,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若大王觉得无聊,可是要召几位美人来歌舞一番?”
“美人?”姬燮唇角略带讽刺:“全都是些无脑的皮囊罢了,孤一个都不想看到。”
“那------夜已深,大王要召哪位娘娘来侍寝?”内侍贾小心翼翼地问。
“想要的近在咫尺如在天涯,不想要的见天在眼皮子底下转。”姬燮苦笑道。
内侍贾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了周王的话外之音,可他也不能把话挑明了说,便转着弯子劝道:“这里是大王之后宫,上至王后,下至洗衣妇,全都是大王的女人。大王想要谁,召她来便是了,何难之有?”
姬燮眯着眼,仰望着雕栏画栋的屋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末了,他一掌击在案几上,猛地站起身:“走,孤要出去透透气!”
冬十一月的夜风如刀般刺冷,姬燮沿着石子路向东疾走,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是之前中宫内侍宫女们住宿的排屋。内侍贾举着宫灯在前头照路,前进方向心知肚明,是以引起路来毫无迟疑。
“大王,那边就是中宫令的小院了。”内侍贾停下脚步,指着最靠外头的一座独门小院说道。
这座院子只有两侧有院墙,院门两边则是木栅栏围的,因此可将院内情形一览无余。两间瓦屋一片黑暗,显是熄了灯。可院子里却有一团明火在燃烧,火光照亮了两张熟悉的面庞,一张是属于中宫令獳羊姒的,另一张则是------
姬燮一只手揪紧了身旁一株老树的树皮,是王后番己!她如瀑般的黑发只在脑后松松地束了个布发带,额头上包了块粗布方帕,看起来有如郊外普通采桑妇一般。清丽的面庞依旧白净莹润,整个人看起来有如冬日室中盛放之水仙,气质高洁,而不染尘埃。
她们似乎正在跟那团火焰奋斗。獳羊姒趴在火盆边不住地用嘴去吹那团火焰,嘴里停下来时还劝道:“娘娘,您进屋去吧,我来就行了!”
番己不住地用手中的蒲扇去煽那火:“不行啊!这炭根本没烧透,简直跟树枝没两样。若不在外头把它烧透来,这夜里这么冷,咱俩可怎么睡呀?”
“那起子黑了心肝的贱人们,娘娘纵使被圈禁,可大王从来没有废过后呀!不配给银丝炭也便罢了,竟把最次等的木炭发给娘娘,要知道,这么差的炭头可是连下等宫人都不用的。真是黑了心肝的!烂肚肠!”獳羊姒忿忿地唠叨着。
番己倒不以为意,柔声相劝:“好了,乳娘!世间之人,哪个不是拜高踩低的?随他们去吧!”
姬燮看不下去了,他奋然转身,速度之快连内侍贾都来不及反应。他小跑了一段这才追了上去,气还没喘匀便听到周夷王说:“你速回宫中,取几斤银丝炭给王后送去。”
“啊?银丝炭?”内侍贾似乎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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