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自言自语,不料身旁的卫公子和却直接回答上了:“自然是为了送她们入宫侍候大王的了!”
姬胡吓了一跳:“别胡说八道!我母后尚尸骨未寒呢!”
谁料卫和小孩心性,不肯认输道:“我听召夫人讲过,番子本要待两个女儿及笄后再送她们入召府为媵。如今见了太子,一字不提此事,反一个劲儿地问大王的归期。不是打着让她们入宫的主意,又是为什么呢?”他瞟了瞟姬胡,忽而阴阳怪气地说:“也不一定,或许是想让她们入东宫侍候你,也不一定。”
姬胡被他撩起了火气,捋起袖口道:“看来你今天是皮痒痒了,欠揍!”
见他要动手,卫和赶紧跑开了,姬胡放下袖子,忽然轻叹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卫和讲的事------十分有可能。
秋意渐浓,夜里寒气尤其重,召国公府的主屋早已烧起地龙。因是家宴,召伯虎便不在偏厅设宴,只在里屋烧起炕来,拉着岳父番子边吃酒边说些体己话。
照召伯虎的意思,自从他得知番子带了两个及笄之女入京后,便一直存了替隗多友求亲的意思。谁知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番子就是不上套,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一忽儿说女儿得福,在召府生活美满;一忽儿说外孙长得有福相,且有四王子为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云山雾罩半天,召伯虎终于不耐烦了,直接把话挑明:“岳父大人上次曾说过,待二庶女及笄后送来与我为媵。此事是否做数?”
番子看着女婿澄净秀美的眼眸,想起心里的小算盘,颇为尴尬地咳了咳:“这事嘛,只要女婿你有这个想法,我------我自然是遵从的。”
“那好。”召伯虎身子向前凑近了些:“岳父是自家人,小婿便直说了。我有一个好友,名隗多友,适才岳父大人已见过了,端的是一表人才,武艺高强。他年方十九,尚未娶亲,若岳父同意,我想替他求娶二庶妹为妻,此子将来必有出息,封妻荫子。如此这般,二庶妹终有出头之日,岂不比与人为媵的强?”
“这个嘛,”番子捋了捋颔下的短须,迟疑道:“我知女婿高义,看重这个隗多友。可是他------这么说吧,我也听说过一些传言,此人在朝歌时反出家门,忤逆其父,已被开除出卫国的姬姓公族籍册。隗姓乃戎族姓氏,他这般不明不白的出身------唉!”
他叹着气摇了摇头:“况且,我那两个女儿的归宿,来之前也与夫人商议好了。若女婿你中意哪个便留下一人为媵,咳咳咳------”他抬眼瞟了一下召伯虎的脸色,咬牙道:“至于另一个嘛,老夫想着大王甫鳏,身边没有可心伺候的人,想送入宫服侍大王,女婿你看如何?”
“这------”召伯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丈人打的是这个主意,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听起来是皂靴着地之声,而非侍女们的软底绣鞋,顿时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追了出去。也不管身后番子是什么脸色了。果然他看到一袂玄色的衣角在回廊转角一闪而过,想也没想便喊道:“多友,你等一下,你听我说!”
召伯虎疾步奔过回廊转角处,果然看见隗多友默然伫立在回风口,身上的玄色短袍被朔风刮得衣袂飘起,但他挺直的身子却如同黑色的岩石般伫立不动,语气冰冷的回道:“那你说,我且听着。”
这下召伯虎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道:“我------你过新年时不辞而别,说是要回草原找家的感觉,那时我便存了心思,想等岳父送媵妹来镐京时,替你求娶一个。以后,你在这里便有了一个家------我是真心实意替你着想的,多友!”
“真心替我着想?”隗多友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若是真心替我着想,至少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问一问我,愿不愿意让你操这份心对吧?你这样做,无非是让你的岳家嘲笑我一番而已,有什么好处?”
召伯虎心里一紧,张口欲辩,隗多友后退一步,摆摆手道:“什么也不必说了。子穆,你太让我失望了。不错,我身世不明,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走到哪里都会遭到世人的白眼和唾弃。我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却没想到------”他苦笑着摇摇头:“别人对我是看不起,是白眼,你对我却是同情和施舍。你知道吗?我宁愿被千万人看不起,也不愿意被你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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