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躬身扶起召己,柔声道:“夫人,我并未怪你,也怨我没有事先探知你意,是我疏忽了。好了,小妹入宫了吗?”
“才刚宫里来人,接她入东宫去了,夫君不必担心。”召己这才拉过孟己:“来,见过夫君。”
孟己的脸已红到了耳朵根,满面羞涩地施了一个礼,心跳得厉害。没想召伯虎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你与夫人是姐妹,在家中也不必拘礼。”
浅浅淡淡,客客气气,却又透着一份疏远。就这样吗?孟己有些失落。
卫和归心似箭,头天得到周夷王的允许,第二天便启程归国了。因实在是太过匆忙,来送行的人并不多,可是却足够份量。
这一年来同卧同起,一同练功比箭,自己忘记完成召少傅的功课,每次都靠卫和帮自己打“小抄”,太子如何舍得这个死党发小?可是卫和毕竟是卫侯最得宠的小公子,他的根在朝歌不在镐京,再怎么舍不得也是无用的。姬胡既觉得难过,又有些气愤,早知他早晚要走,就不跟他走这么近了!
卫和何等乖觉,见太子脸色不好,还不忘打趣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身边有了小表姐,耗费了些精力?”
姬胡扑哧一笑,捶了他一拳:“什么呀?那是父王指派来伺候的,又是舅舅家的女儿,我能怎么着呀?”照他的意思,女人都太麻烦了,一个都不想要。可偏偏少己是母后娘家的女儿,他不能拒绝,还得好好待着人家,真真烦死了!他忽然对父王的处境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意味,或许他也本不愿娶那么多女人的吧?唉!
他甩甩头,撇开这些烦人的念头,问卫和:“你呢?以后还会来镐京吗?”
“来,当然得来!将来,你为君,我为臣,只要太子殿下一声令下,我卫和披甲戴胄,决无二话!殿下是储君,大周天下的王,我卫国也是你的属地,我卫和永远是您的臣子。”
卫和小脸绷得紧紧的,姬胡颇有几分感动:“好,咱们就说好了,一辈子都做好朋友!”
那边厢,召伯虎也正在齐姜的马车帘帷外话别。只听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车内传来:“妾留居镐京数年,多蒙王后与召国公多方照顾,妾感铭于内。”
提及番己,召伯虎也是面露悲色,辞谢道:“夫人言重了。子何兄与大周社稷出力甚多,照拂夫人是应该的。此番前去,夫人一家夫妻父女重聚,也是上天所给的福份,虎何功之有?”
一声叹息传来,车内女子感慨良多:“妾与王后一面之缘,却得其赐予良缘,让妾终身有靠,不至孤萎于深宫内宛。说起来,王后离世,妾也不得拜谒灵前,实在是------”
“王后慈悲,恩泽广布四海,岂惟夫人哉?”召伯虎还待再说,忽听一声稚嫩的孩童哭泣声响起,只得匆匆结束谈话。
召伯虎举目四顾,终于在道旁一棵老树下看到一个不羁的背影。依旧是披发抹额,左衽革靴,俨然一个戎族少年的打扮。多友自从被开除出卫国公族名籍之后,便“破罐子破摔”了,不仅改了隗姓,还一直做胡人打扮,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一半戎狄血统似的。
召伯虎苦笑一声,缓步踏过半枯的草丛,走到隗多友身后,故意清了清嗓子,可惜人家依旧岿然不动。召伯虎只好主动叫了声:“子良,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你真的------不愿再看我一眼了吗?”
多友的肩膀颤了颤,依旧没有转过脸。召伯虎只好继续道歉:“这几天我派人往馆驿送东西给你,你不肯收。我亲自上门求见,你也避而不见。那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我也反复致歉了,你要怎样才肯宽宥于我?”
看着眼前的肩膀再次颤抖,却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召伯虎急了:“少己已遵王命送入东宫服侍太子,我也收了孟己为媵,你还待怎样啊?难不成操心你娶妻的事还成了罪孽了?”
“哈哈哈------”一阵猛烈的笑声差点没把召伯虎的耳朵震聋,正发怔呢,隗多友转过脸,大笑不止,一边笑一边指着他说:“你收妻妹为媵,那你可欠我一个老婆了!说,什么时候赔给我?”
召伯虎这才反应过来,又气又喜,抡起拳头准备砸过去,却只轻轻落在对方胳膊上:“原来你早就不气我了!怎不早说?害得我这般出丑?哪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说,我说,”隗多友假意讨饶道:“本来是很气的,但想到你也是好心,就不生气了。说实在的,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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