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必拍马屁了。留几个人善后,你们速跟我返回朝歌,若父侯咽气,我身为世子不在床前伺候,岂不是授人以柄?”姬余匆匆转身,只一瞬间,适才风声鹤唳的山丘顿时平静如常,看不出丝毫杀伐之气。
那谋士下山前好奇地瞟了眼山下的隗多友,心道:人都说这位半戎小将军是卫世子的私生之子,今日一见,方知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世子的确对此人多有怜恤之意,只可惜------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公侯之家,父子兄弟都是这般,唉!
“原本以为这世上像子弗父何那样的‘方木头’只有一个,没曾想你小小年纪,竟比他还要死心眼儿!”隗多友将少年的遗体费力地搬到车中,忍不住咕叨了一句。
确信周围的杀气的确已消散后,隗多友终于有时间清点自己的随从了。他惊骇地发现所有的随从已丧死于此,有两个重伤的,还没等他扶着身来便断了气,无一生还。这些都是他从卫国选来的老兵,虽不说关系多么亲密,好歹也共处了这许多时日,不过半日功夫,竟全部折损于此,他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疼与难过。
念在袍泽之义,他不能把他们的遗体扔在这荒村里毫不顾念,只得费力地将他们拖出来置于一处,反复清点,竟发现少了一人。起先他以为是自己数错了,反复点了两遍,果然是少了一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到了此时,他才陡然醒悟:为什么刺客能及时掌握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原来是在己方早已埋下内线。那逃走失踪的神秘人物,定然是那个奸细。
好悔呀!隗多友拍腿恨道,离开军中多时,竟然把及时排查奸细的事给疏忽了。真是后悔无及!他冲着随从们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拔出剑诉道:“兄弟们,都是我的疏忽,带累你们葬身于此!我隗多友在此立誓,定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有违此誓,便如此树!”
他挥剑一劈,将身旁的小树拦腰砍断。
想着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处置这么多人的后事,隗多友想找些帮手。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几家农户,却看到这几家的老小都被杀死在屋内了,看来刺客们手段毒辣非常,为了不走漏风声竟然屠杀全村百姓。他越看越愤懑------
太阳驱散了薄雾,金色的光芒照在隗多友身上,徘徊在村道上的绯红马打了一声响鼻,这倒提醒了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将随从们的尸首搬进一间柴房,最后点起一把火来。火焰飞快地吞没了柴房,一股浓墨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隗多友随手斩下几颗刺客的首级摆放在火焰四方,这是戎狄火葬勇士的习俗,隗多友觉得用在这些忠诚的随从们身上也很合适。
卫都朝歌曾为殷商旧都,正因为此故,此处的城墙比起其余中原诸侯国的国都还是要坚厚高大许多。
时值隆冬,铅色的浓云在朝歌城的上空翻滚着,雪越下越大。大如琼花的雪花纷纷扬扬,飘飘而降,将城外的大地装扮得皑皑茫茫。在这一片苍茫之中,一队轻骑人马正向着南城门的方向疾驰。随着“驾——驾——”的催马声,马蹄在雪地中翻飞,扬起一片晶莹的雪雾。
〹“世子——”离城门还有几百步远,一个穿裹得异常雍肿的家仆迎上前来,拦住卫世子的马头,喘着粗气说:“世子,石大夫------让小的来报信,国君已于三日前崩逝了。”
“啊?什么?”卫余大吃一惊,身为储君世子,父侯病逝前竟未能在床前伺奉,这在崇尚《周礼》的天下,可是够人说嘴的大把柄。他转眼看去,因雪大竟未能发现,原来城门楼上已挂起两个硕大的白灯笼,城墙垛上也插着白幡,只有大丧才是这般的规制。
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入宫主丧要紧。卫余正要打马向前,那家仆抓住他的缰绳,低声道:“世子莫急,您现在去也晚了,还是赶紧想想对策要紧。”
卫余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奇道:“什么叫晚了?你把话说清楚。”
“石大夫让小的转告于您,公子和已回朝歌,今日晌午之前已与君夫人一起,主持了老国君的入殓仪式。此事------”
卫余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根本没听清他接下来说的什么。身旁的谋士唤了他好几声,他这才清醒过来,问道:“卫和什么时候回的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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