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夷一抬手,指着左手边一片白茫茫的水域问道:「那就是云梦之泽了吧?」
巫隗上前一步细细一看,转身答曰:「禀师父,云梦泽将至。」
荣夷一抬胳膊:「转舵云梦泽,咱们先去庄子里取一至胜宝物。」
掌舵高声一嗓:「右转舵——入云梦之泽——」
一阵吱吱嘎嘎的桨橹之声和桨手们的齐声呼应之声响过了,大船顺利右转舵,转向烟波浩淼的云梦泽……
凉爽的秋风中,鄂鲲乘舟顺水东下,两日后便到了大江东段。一入江东,两岸青山村畴,江面白帆依稀,江船商船间或总能遇到,一片勃勃生机。鄂鲲从未来到江东,然却带有一张鄂驭方私藏的《江东山水图》,再有不明,遇到船家便问,也还算走得顺当。
过了一日一夜,小船出江,进入了震泽大湖。一出震泽,再行得数里,便是鄂鲲此行寻觅的越地大山。想想自己不通越言,更兼水陆皆生,鄂鲲便在震泽北口的丹徒邑停了半日,请了一名颇有阅历的老者为向导,又雇请了一名年轻力壮的水手,便于夜间进震泽,直下越地茫茫大山。
越人称王,和楚国一样,视同蛮夷,根本不被中原王朝所承认,纯粹是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可此时的越王与北方戎狄游牧民族的首领一样,居无定所,根本没有什么固定的都城,自然也没有王宫,上哪里找去?这是个问题。鄂鲲想到此,便是心急如焚。
还是老向导见多识广,说越人以大禹为祖先,若去往大禹陵或许会有线索。鄂鲲闻言眼睛一亮,欣然前往会稽山。
会稽山,既是大禹聚会诸侯之地,也是大禹葬身之地,更是天下享有赫赫盛名的圣地神山。会稽山东麓有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水直通东海,越人称为「禹井」,说是大禹踏勘海水涨落的「眼井」。
会稽山上有禹冢,周遭山林鸟雀群落万千,专司禹冢之耘护,春拔草根,秋啄其秽。若有人妄害此鸟,当地越人部族必杀无赦。
当鄂鲲站在这座被苍翠松柏紧紧环绕的大冢前时,一时感慨万端。那五六丈高的冢丘五色杂陈,仿佛是上天将天下的各色土壤都搬到了这里。更令人惊讶的是,如此一座小山也似的大冢,却没有一根杂草,疏松坚挺,毫无千年风雨冲刷痕迹,五色土斑斓明艳,干净得如同春日刚刚耕耘过一般。连周遭的松林地面都是了无杂物污秽,山林幽谷清新得令人心醉。..
「官府有仆役护持禹冢?」鄂鲲素来务实,不大相信遥远的民间传说。
老向导大是摇头:「没没没。会稽山猎户都不进,纵有官府仆役,如何谋生?」
突然,森森无边的松柏林海中一阵林涛般的异样声音弥漫了过来。鄂鲲抬头之间,蓦然便见万千飞鸟贴着地面向禹冢掠来,没有一声啁啾鸣叫,起起落落地衔起地面
的落叶枯草,盘旋飞舞着从鄂鲲身边掠过,大片出了山林直向冢后的山峰飞去。
「噫——」鄂鲲长长地惊叹一声,盯着鸟群飞去的方向良久愣怔,终于由衷赞叹一句:「禹冢神鸟,信哉斯言!」
向导却很是兴奋:「公子,不需要打听了,顺着鸟群飞去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越王所在了。」
「此为何意?」鄂鲲既兴奋又不解地问。
「神鸟护禹冢,亦是越人部族所饲养,每次清理完禹冢,定会飞回老巢找主人讨赏,没错的。」
「那它们是飞往何处了?」
向导站在高处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会,满有把握地说道:「过了禹冢山,有一道山溪,名为若邪溪,溪后有五泄峰,就是那里了。」
「好,那就走吧。」鄂鲲答应一声,跟着向导轻轻走出了这片洁净的山林。
大约走得一个多时辰,翻过了两个山头,眼前一道峡谷。一条山溪挂在半山之上,匹练直下声若沉雷,赫然一片孤潭深深沉在谷底,南山崖上一柱悬空孤石斜斜伸出在潭水之上,奇绝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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