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我不干了,这事儿实在干不了!”
刘振华宛如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怎么干不了?”
司令员高声问道。
刘振华以为此事有门儿,说不定能当场辞了这活计,正准备开口解释,耳边却传来一声炸雷!
“怎么就干不了!”
一看司令员生气,刘振华只好支支吾吾的大概讲了讲当地奸商的嘴脸。
司令员听完后,叹了口气。
他清楚城里的局势。
商人逐利,对解 放 军、对共 产 党并不了解,持着观望态度也算是情有可原。刘振华长期在一线大兵打仗,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些方面肯定比那些市侩商人差得远。
正在众人都一筹莫展之际,院子里刘振华的“老伙计”忽然嘶鸣了一声,像是在预兆着什么似的。
“哪来的马?”
司令员眉毛一挑。
后勤机关上的情况司令员很了解,后勤上的工作就是保障。
在物资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们可是把自己的口袋都掏空了,腰带都勒紧了,现在突然在这里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司令员当然觉得诧异。
“报告,是我的马!”
“刘振华,你一个连长就骑马啦?真够威风的!”
司令员出言调侃了一句,缓和了下方才因为提前举办庆功会而紧张的氛围。
“司令员,这可不是我威风,是真刀真枪拼来的!”
刘振华说道。
眼瞅着他又准备诉苦忆旧,说起自己以前战功然后以此为借口撂挑子,司令员就觉得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们先都出去,自己有事和李处长单独说。
站在院子里,刘振华先是不住的叹气,很快又看着马出神,一言不发,橡根木头杆子似的杵在哪里。
这匹马从他过了星星峡,刚进入新 疆时就陪在身边。
刘振华只是个连长,要不是曾经受过重伤,当了回英雄,根本没有配马的资格。
很多团长、旅长在进新 疆前,还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南闯北。待进了新建后,收编了巴里坤的军马场,这才让团一级干部人人都配了马。
连长里刘振华是独一份!这还得归功于老团长张雄伟的偏爱。
但站在他身旁的朱干事却不知刘振华脑子里想法的激烈,只觉得这位吵吵嚷嚷的连长突然沉默起来却是压的人喘不过气。
半晌之后,只见刘振华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牙关死死地咬住,两边的腮帮子炸出来!
“老伙计,对不住了!”
刘振华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喃喃自语道。
一人一马相处了这么久,马儿早就通了人性。看到刘振华难过,马儿转过头,在他脸上亲昵的蹭了蹭。
很快,院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刘振华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司令员早就离开。
整个后勤部内只有李处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朱干事本想和他一起等,但拗不过李处长一直不同意,最后甚至命令他跑步返回宿舍。
刘振华是走回大院来的。
双手一手提着一个麻袋,沉甸甸的。李处长光用眼睛都能估摸出来有多重。
一个麻袋至少有三四十斤。
刘振华一路从店里提过来,在放下麻袋后也觉得胳膊轻飘飘的,腰杆子酸胀,受过伤的地方疼的他紧要后槽牙!
“这是啥?”
李处长明知故问。
从刘振华骑着马离开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这件事非得逼着刘振华自己说出来不可,要是不亲自开口说,怕是很难过去这一道坎。憋久了,像他这样的急脾气、直性子,必定生病不可!
李处长这一问,刘振华眼眶登时红了……
喉结上下动了动,张开嘴,嘴角还挂着唾沫珠:
“糖和瓜子,说是北边来的,最好的。我的马是战马,年龄正合适。接到调令前刚换的马掌,不到半个月。老板还看在这身儿军装的份上多给了点儿。”
“本地的老板只认东西不认钱,尤其是觉得咱们的钱不值钱,那就只能给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
刘振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后勤上穷的不至于揭不开锅,但也的确没什么富余,刘振华便将自己这匹马充了公。
这主意冒出来的时候,刘振华连片刻都没有琢磨。
心一横,干脆利落的骑马出去,不让自己有犹豫的机会!
“走,去我家!前面特意让朱干事带了话回去,你嫂子还温着菜呢!”
李处长听刘振华语调还算是平稳,便开口说道。然后拿上自己的帽子,抬腿就走到了门口。
“我不去!我就在办公室里睡!大处长这里没什么机密是我不能看的吧?!”
刚还好好地,转眼又上来了别扭劲儿!
但这次刘振华别扭归别扭,嘴和身子却是反着来,紧跟着李处长出了办公室。
俩那么沉的麻袋拎了一路,他也饿的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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