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已经把自己的精神调整到喝酒的状态,猛然被赵明霞这么喊住,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连长……我好歹是个副班长,是干部……给我几发子弹总可以吧?”
向来直来直去的赵明霞,此时说起话来竟很是扭捏。
“啊?”
刘振华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着赵宁霞殷切的眼神,更是不知该如何拒绝。
赵明霞一看刘振华没有当场拒绝,心想此事有门,便接着说道:
“连长,我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你看上次我打靶进步多大,五发子弹全都上靶了!”
刘振华沉思了半晌。
当兵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自己刚入伍的时候,老班长告诉他说军人的第一要务其实并不是打仗,而是要服从命令。
刚才当着女兵们的面,他已经说过等通过了带班班长的考核之后才能配发子弹。现在要是给赵明霞单独发了子弹,要是被别的女兵看到,该怎么想?
沉思了半晌,刘振华开口说道:
“赵明霞同志,虽然你是副班长,但咱们部队一直讲究的是官兵平等,不能搞特殊啊!这事刚才已经说好了,就是命令,副班长更得带头执行命令不是?”
赵明霞听后自知要子弹无望,只好干巴巴地冲刘振华敬了个礼,一句话没说,转头离开。
看着她很是委屈的背影,刘振华心头一缩一缩的,跳着难受……
但命令就是命令,朝令夕改是大忌。
尤其是这些女兵们对枪械还不够熟悉,万一哪天晚上高兴了,一颗子弹顶到枪膛里在走了火,对她们的安全都有重大隐患。
“唉……”
刘振华叹了口气,耷拉着脸钻进了地窝子。
一进去,就闻到冲天的酒气。
有自己喝剩下半瓶的高粱烧,还有绿豆烧!
“哪来的瓜子?!”
刘振华看到酒瓶中间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差不多有半斤瓜子,油亮油亮的,各个饱满。
干部笑他没出息,见到瓜子就两眼放光,同时解释道:
“还能是哪来的?团长让我专门让我带给你的!就这么点瓜子,可不好寻摸,团长找了团部附近好几个老乡家才找到。”
刘振华开心的说道:
“谢谢团长,我一定好好干!”
指导员红着脸,打断了刘振华,说道:
“行了行了,团长又听不见,搁这儿表忠心?来晚了就得罚酒!赶紧把欠的补上。”
刘振华看了看指导员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喝了个八分。
指导员的酒量随心情,而且和正常人刚好反着来。
心情好的时候,不到二两都能醉。不好的时候,喝酒跟喝水似的,毫无感觉。要是酒足够,连喝一夜都没啥问题。
刚刚在刘振华安排工作的时候,指导员和干部两人把刘振华剩下的大半瓶高粱烧喝了个精光,这会儿酒劲把眼睛都快迷糊的睁不开了。
“别摆个空瓶子在这糊弄人!我都闻到了,肯定还有酒,是你从团部带来的吧?”
刘振华伸手把那空酒瓶往旁边一丢,伸手问两人要酒。
干部看了指导员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鼻子简直比够还灵!喝吧,这也是团长给你的,我俩只开了酒瓶子,可不敢偷喝!”
刘振华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半缸子酒。二话不说,仰脖就喝完。
指导员自己都醉了,根本不顾上管他,反而拍着巴掌说他痛快。
刘振华一抹嘴,放下缸子,问道:
“罚酒也喝了,两位首 长还有什么指示?”
干部刚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指导员拦下来。
“不行,不能直接……告……告诉他!得让他喝酒!对,喝酒才能听!直接说……便宜……便宜这小子了!”
干部冲刘振华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毕竟这里是沙梁子垦区,不是团部,他也得听指导员的。
刘振华心中一喜,这不正撞在他怀里?
一瓶酒三个人分,咋养都不够。
自己多喝点就是赚了!
他还巴不得多罚几杯酒。
“好!我喝!一杯酒说一个字都行!”
刘振华又倒了半缸子酒,喝完之后,双眼盯着干部。
“军区上要成立机耕队试点垦区,团长考虑来考虑去,决定把试点放在沙梁子垦区。”
刘振华眼睛越听越圆。
这件事,他老早就听说过,但那时候只是个空架子。他觉得距离落实,恐怕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谓的机耕队,其实就是拖拉机队。
机械化作业,是扩大农业生产、增加劳动效率的报障。
沙梁子垦区地势平坦,又修建了水渠,可以做到自流灌溉,有实现机械化作业的基础。
不过刘振华同时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机耕队的拖拉机想要进入垦区作业,就得先靠汽车拉进来。从团部到垦区,还没有像样的路。沙梁子垦区建立这么久,但凡有事去团部,都得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
人当然是什么沟坎都能越过,拖拉机可不一样。
汽车的轮子都有陷入泥泞里的时候,即便他听说拖拉机的劲儿比汽车还大,轮子能有一个人那么高,估计也从外面进不来这戈壁滩。
“刘连长考虑的稳妥!这也是团长正在考虑的问题。”
“团长有什么好法子吗?”
刘振华问道。
这些问题早在他离开团部前,团长都特意交代过,所以干部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团长的意思是,修路!而且要和附近的垦区串联起来,搞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尤其是背面,一定要修通!”
刘振华听后不住的点头。
修路是除了水渠之后头等重要的事情,他也动过脑筋。
但是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时候,这种大事是不能私自行动的。
况且垦区缺乏修路的生产资料,更没有专业人勘探规划人员协助,所以也就只能想想。
不过沙梁子垦区的背面就是山!
翻过去才是另一个垦区。
当初划分垦区的时候,就是以这道山为界限。
平地上修一条能供汽车通行的便道很简单,无非是把路面上的石子全部挑拣出去,再把地面夯实就行。看山里连这个条件都没有,全是坚硬的大石块。得一点一点的把这些石块全部开凿干净,才能顺着山脉的走势,修出一条路。
刘振华不由得想起了主 席的一篇文章,《愚公移山》,可惜以前组织学习的时候,自己只听了个皮毛,没能深刻领悟其中的精神。现在却是轮到自己到愚公了,对于这样没做过得事情,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指导员刚才已经听干部说了一遍,但再听还是激动,酒劲都下去了一大半,抢过刘振华手里的酒瓶子,说道:
“老刘,团里会派专业的勘探人员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但咱们也得选出个队伍配合。”
刘振华说道:
“没错,这个人选很关键,而且还要进山。这边山里的环境咱们都不了解,所以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指导员喝了口酒,摆摆手说道:
“这次你看家,我带队!”
“这不行!还是老规矩,这样的事情我来!”
指导员还想争辩些什么,干部却插嘴说道:
“都别争啦,勘探员下来垦区还得有一阵子,不是着急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阵饭香从外面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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