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两道人影顺着石梯走到山坪之上,一个是刚刚离去的谷雨,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一个身影纤秀,步履轻盈,分明是白芷,在轻声交代着什么。两人说话之间似有顾忌,竟不约而同的抬头张望。
于野不由得退后躲开,微微皱起了眉头。
多日不见的白芷,一直守在摩崖洞外?她为何躲着自己,又向谷雨交代什么?
于野看向手中的竹杖,神色一凝,腰身一转,手腕旋动。他就势左手剑诀一引,竹杖“呜”的卷起风声,随之划过一片杖影,继而密集的风声横扫四方,他本人也已笼罩在片片的杖影之中。片刻之后,风声与杖影倏然消失,唯独他伫立原地,犹自看着手中的竹杖默然自语——
“我若使不出玄黄剑法,又要挨骂了……”
他有了修为与神识之后,所看到的东西过目不忘,对于道法的认知,同样是突飞猛进。每日看着谷雨修习剑术,他早已悉数记下,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装着糊涂。依着蛟影的说法,这叫藏锋于内,意发于外。而倘若两个月还学不会一套凡俗剑法,恐怕蛟影又要骂他蠢笨了。
于野走到睡觉的地方,撩起衣摆坐下。
玄黄剑法倒也罢了,关键是七杀剑气的修炼依旧没有一点进展。
《天罡经》的功法背后,也附录着护体、正神、辟邪、辟谷等各种小法术,而蛟影不让修炼,只让他专修七杀剑气。
七杀剑气,剑谱上又名七杀剑,或七煞剑诀,因剑气成名,威力巨大,被蛟影简称为七杀剑气。剑诀名为七杀,却仅有六式。修成六式之后,六剑合一化为七式绝杀。倘若与玄黄剑法的六十三种变化相比,七杀剑气好像更为简单。而唯有着手修炼,方知其中的艰难。
所谓的剑气,以真气化剑。据说剑气无形,却威力奇穷。而一个刚刚踏入炼气门槛的修士,如何将体内微弱的真气化为剑气呢?
于野独守着摩崖洞,陷入思索之中。
当夜色渐渐降临,他双目微阖,双手结印,凝神守一。随着功法的运转,气海慢慢充实起来。随着一缕气机涌入经脉,他猛然睁开双眼,右手掐了一个印诀,以中指、食指并拢化作
剑诀凌空一指。经脉中的气机倏然冲过手臂,直奔双指剑诀激射而去。他激情难抑,口中吐气开声:“杀!”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气机尚未冲出双指,已消散殆尽。
于野没有就此放弃,继续尝试。而接连尝试十数回,他所期待的剑气依然无影无踪。
什么地方出错了呢,是真气不济的缘故,还是修炼的方法有误,为何总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正当苦思冥想之际,于野突然小腹发热,气机涣散,紧跟着经脉痉挛,脏腑疼痛,脑袋阵阵眩晕。他顿时瘫倒在地,蜷缩一团,惨叫道:“蛟毒……蛟影救我……”
……
时隔两个多月,蛟毒再次发作。
自从被白芷抓到玄黄山关在摩崖洞内,每日以药草、丹药滋补身子,看着洞外的天光云海,与谷雨玩耍说笑,并忍受蛟影的唠叨,于野过得忙碌而又充实。尤其成为修士之后,不是参悟轻身术与剑术,便是忙着暗中修炼功法,他几乎忘记了蛟毒的存在。而正当他专注于剑气的修炼时,那种熟悉而又难以忍受的痛苦突然降临。
却没人救他。
昏迷之际,听到蛟影的叹息。她还是那句话,自救者,天助之。她传授功法,已是尽其所能。至于他是死是活,全凭自己的运气。而逆天的机缘,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凶险。既然他借助蛟丹之力成为修士,必将承受蛟毒之苦。惟有等他修成金丹,方能摆脱这种煎熬,只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蛟毒发作的间隔愈来愈长罢了。
于野在地上徒劳的翻滚着、颤抖着、呻吟着,直至筋疲力尽,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传来谷雨的惊呼,接着白芷现身,抓着他的脉门,拿出几瓶丹药塞入他的口中。
那一刻,他终于懂了蛟影的无奈与忧虑。
他的修为太弱,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他依然要受人摆布,生死不由己。
而他的运气,似乎不坏……
两日后,他从昏迷中醒来。
<b/> 蛟毒带来的痛苦,已然消失。洞外的天光,还是那么明媚高远。面前摆放着一个竹匣子,谷雨则是带着笑脸向他走来。
“嘿,醒了?”
谷雨蹲下身子,庆幸道:“不出师姐所料,她说你三日内必将醒来。而你内伤未愈,万万不敢大意。”他就手打开竹匣,示意道:“这些疗伤的丹丸,均为温补之药,你酌情服用,多多益善。”
竹匣内,不再装着药草,而是一堆小瓶子,足有二三十个之多。上面刻着字,培元、养气、聚灵、祛邪、辟谷等等各种各样,偏偏未见疗毒的丹药。
于野躺在地上,面容憔悴。
他的模样,仿佛真的大病了一场。其间的痛苦与绝望,依然令他余悸难消。不过,当他醒来的时候,发觉神识看的远了一点,经脉内的真气多了一点,也就是说他的修为又提升了一点,似乎已趋近于炼气一层的圆满境界。
蛟影说的有道理,机缘与凶险总是相伴相随,痛苦的代价也许是死亡,也许意味着新生与收获。
谷雨拿出一截竹筒取来溪水放在地上,转而坐在洞口的石台上往下观望。
“尘起师兄回山了,带来几位外地的道友,说是拜访师父,而师父她老人家闭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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