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意听说了顺水推舟道:“官家,范相公已经奔后宫来了,若是看到您与郡主闹出这一出戏,怕是有损龙颜呀!”
赵祯怒道:“他们让朕娶谁就娶谁,让朕出见就出见,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自由!不若让他们来当好了!”
陈忠意跪求:“官家,唏声呀!”
赵祯一甩袍袖,站起身来往院外走了,陈忠意等一众宫人赶忙跟上。
勤政殿中,范仲淹见了官家,大惊道:“官家颈上之伤何来?”
赵祯怒道:“还不是众位卿家为朕挑选的好皇后郭氏所为!朕明日便要将她废黜!”
正好吕夷简也在当场,因他早年与郭守璘有嫌隙,立刻附和道:“皇后安敢如此?皇后无妇德,又无子,义当废。”
范仲淹听了忙跪倒说道:“皇后不可废,宜早息此议,不可使之传于外。”
有人附议范仲淹,有人附议吕夷简。
赵祯余怒未消,冷眼看着众人争论,心中又生出一个主意来。
从议事厅出来,赵祯命陈忠意叫车辇向尚美人居住的紫云阁去。
第二日,官家下诏:皇后以无子愿入道,特封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
此诏一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台谏群议。
赵祯从叶沛那里回来本就受了些风寒,自此便称病不朝一月有余,并且不接任何奏疏,一直在尚美人的紫云阁住着。
朝中因此又传出谣言,皇后与尚美人、杨美人等吃醋,误伤了官家,才使得被废。皇后无德,而尚美人等亦是恃宠生娇,致使官家荒淫无度,多日辍朝等等。
此时便有谏官范讽等人上疏,历数尚美人、杨美人等诸多罪过。
赵祯借此机会,佯装气愤,连同尚美人、杨美人一并贬为女道人,出宫别居。
尚美人本来以为皇后被废,官家居自己阁中数日,独受恩宠,定能争下个妃位来。谁知福兮祸兮,一道恩旨,她只能出居洞真宫去了。
走前,尚美人到官家的福宁殿前长跪大哭,赵祯不予接见,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叶沛知道了这一切,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她没想到赵祯竟然这样决绝,将后宫所有妃嫔悉数辞出宫去。自己罪孽俞加深重,也更下了出宫的决心。
尚美人、杨美人出宫的当日,陈忠意就偷偷来求过叶沛,“叶姑娘,请您劝劝官家吧,如今官家正值盛年,不御妃嫔,将来怕是有损龙嗣呀!”
陈忠意不说,叶沛也明白赵祯想做什么,若是数年没有龙嗣,他想纳叶沛为妃,朝臣纵然反对,也会为了龙嗣着想,勉强同意。
可是叶沛不能这样不知脸耻地等着这一切发生,她立刻上表自请出宫居住。她表中婉言,自太后殡天后,虽得皇恩浩荡,太后养女亦不便久居宫中,如今郡主府已初步修缮完毕,请官家赐婚,自请出宫。
赵祯接了表疏,气得当场扔到地上,“还敢自请出宫!朕不准!”
之前反对叶沛的朝臣们得了这份表疏如获至宝,吕夷简、范仲淹等人立刻上疏奏请:“太后养女年龄已至,请官家赐婚,准奏出宫另居。”
一时间,朝堂上为了官家后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晚上,赵祯在福宁殿的书房里练字,伺候他的人仍然是老内侍魏敏贤。
魏敏贤指着那只双鱼纹的折沿洗说道:“官家,您看这折沿洗里的两条鱼游得多欢快?可若是一支墨笔下去,它们就像在干涸的岸上挣扎,没有了生气。若是失去水润的鱼彼此依偎,还不如将它们放归大海让它们得到自由。官家是聪明人,该知道何去何从。”
赵祯看看魏敏贤,又看看那只折沿洗上凸出瓷面的瓷鱼,心境骤沉。
是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们为何要如此相互折磨?有时候爱也不一定是得到,放手可能对两个人都好。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赵祯反复地吟诵着这句话,他要怎么去收拾自己残败的内心呢?
三个月后,赵祯不敌众臣奏请,只得准了叶沛出宫之奏,却绝口不提赐婚之事。
“乐安郡主侍奉章献太后有功,恢复其郡主身份,准批其出宫建府,一切日常用度按长公主制供给。内宫殿头供奉官黄金宝封为郡主府知事,随郡主出府勾当府中一切事务。”
朝堂上喧沸之事,随着叶沛出宫建府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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