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元回忆着失明前的最后所见:
那天,午间的阳光很好,暖的让人困倦。
她倚在榻边想小憩一会儿,突觉后背一凉,肩膀顿遭刺痛。
甄元本能的纵身而起,惊回头一看,油亮亮的一条黑纹小蛇,盘曲在枕被之间,还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她恐惧的后退几步,右侧身子发麻,顿有不祥的预感。
这条蛇不但有毒,而且毒性非常强,偏偏又咬中的肩颈要害处。
她的意识还清醒,但身子僵麻不听使唤,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扑到窗边,喊人……
最近城里闹瘟疫,府中各处都忙着焚艾消毒,人手不够。
院子里的仆从,都被拉出去干活了。
只有一个从小跟着她的贴身婢女,在灶房添热水。
听到声音,“主子?主子怎么了?主子,主子……”
婢女手忙脚乱,跑出去找人,可是院门上锁了,出不去啊……
“救命啊!”
“来人啊!”
呼唤无用,偌大的王府此刻竟然异常安静,附近没有一个人……
.
这场瘟疫闹得厉害。
霄霑几日几夜没合眼,刚刚回到王府中。
连日来他奔波疲乏,忙着监管赈灾,还要部署防暴乱。
终于,灾害缓解稳定,他才回到家中,快速用消毒药汁沐浴后,换衣歇下。
将将睡着,隐约听到有人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院外的小厮慌张禀报,被随从拦阻在外:“不要打扰世子,让李管家去安排救火!”
王爷不在府中,儿子当家,凡事都要向世子禀报。
隐约听到声音,霄霑睁开困倦的双眼。
“哪个院子?”
门外禀报的人回:“回世子,西侧甄院”。
“西侧甄院”四个字如一击猛锤砸响在霄霑的耳边,他猛然坐起身,蹬上靴子便向外跑……
老远就看见浓烟滚滚,到了甄院一看,着火的地方只是院侧丫鬟住的屋子,火势已被扑灭。
万幸!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霄霑刚刚松了口气,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是世子爷!世子爷!世子爷!主子不好了……”
惊回头看,门后有两个人。丫鬟跪在地上,手臂中抱着一个人,正是甄元。
她脸白的像一张纸,浑身血气全无,如同死人。
“她怎么了?”
“奴婢不知呀,突然就这样了!”
霄霑慌忙过去查看,也忘了避嫌。
“甄元!甄元……”
完全没有知觉,她这是怎么了?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中毒了?怎么会中毒了?
“啊,主子肩膀后面……”
肩颈的白皙处有两个小孔,周遭一块皮肉都泛着黑。
“快去拿刀!”
婢女慌慌张张,跑去小厨房,拿来一把尖刀。
利刃入肤,深深地割开一个十字口,挤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殷红血色印染甄元的前肩后背,可她仍然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好厉害的蛇毒啊!
霄霑抱着甄元急奔御医的院子,平日都有御医在府中当值。可今日推门进去,却空无一人。
“来人!御医呢?”
“回世子爷,御医今日都被派去疫馆,和太医院一同救济灾民了,府内无御医。”
霄霑顿时倒吸口凉气,这样重的伤,这样深的毒,此刻又不得医治,岂不是等死吗?
再低头看一看怀中的人,面容宁和,温柔似水,可惜今日美丽的脸庞上再没有一丝血色,生命的气息逐渐流失殆尽了。
急忙探她鼻息,还有一丝气息,虽很微弱却牵动着霄霑怦怦跳动的心。
霄霑着急,刻不容缓的抱着甄元出屋,发现院门已被一人挡住。
“霑儿,你做什么?你抱的是谁?”一声严厉的呵斥,带着震惊。
“母亲,甄元中毒了,必须马上医治,我带她出府!”
王妃看着儿子额头上浸出的汗珠,惊讶皱眉:“站住!不必管,她死不死与我们何关?”
霄霑:“见死不救,父亲回来,我们要如何交代?”
王妃言语寒意,满眼不屑:“时疫高发,御医都去赈灾了,现在又是蛇出没的季节,她被蛇咬了,也是常理!”
霄霑忽然懂了,质问:“母亲怎知她被蛇咬了?不要告诉我……是你!”
一条蛇,上锁的门,派走的御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霄霑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母亲!您不该如此,以后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王妃:“是她自己霉运当头!与我何关?”
霄霑皱眉看着自己的母亲,怔愣一瞬,摇了摇头,用坚定的语气:“母亲让开!我带她找御医!”
“你敢!我现在以母亲的身份命令你,放下她!!”
“母亲,她不足以撼动你的地位,放她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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