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瑎心中一跳,他不知此时这个侄女将粮价与曹嵩买官之事并提是什么意思,他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想,于是回答道:“一万万。”
公孙颜唇角露出一个笑来:“那,如今七十万余石盐粮献于辽西郡中,可谋得何职?”
面上冷笑,她心中同样微凉。
在矛盾冲突后,双方坐下交谈,达成某种利益上的协商,彼此找一个台阶之后,相互妥协。
那些生命便在一次次利益的交换与妥协中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所谓道义大旗,终究因妥协而坠在泥污里。
这一切皆因弱小。
她内心暗自唾弃于自己的妥协,羞耻于自己的无力,垂眸,不再言语,等待公孙景的回答。
听闻她的要求,田楷等人还好,预先沟通过,心有预案,并没有太意外。
可对于公孙家三人,却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率先有反应的是公孙璇,她嗤笑了一声,细长的眉高高挑起:“怎么,便是换了官职,你还能去做不成?”便是公孙颜能得郡中举荐名额,她能将这个名额交给谁?四岁的公孙承?
当代政治格局,不可能女子为官,公孙璇这不经大脑的发言几乎是在明说公孙颜家人死绝,幼弟难依。
公孙颜抬头看了她一眼,瞬间脸沉了下来:“小姑姑,还请慎言。”
话一出口,公孙璇已知自己失言,只是被公孙颜这小辈指谪,又觉恼恨。
正欲发作,却见对面公孙瓒诸多旧部俱神色不善。
纵她在家中再骄横跋扈,哪里直面过这些战场厮杀汉的气魄,气势顿时一坠,恼恨的瞪了一眼公孙颜,咬唇不再言语。
公孙景先恼幺女口出无状,但见着她吃瘪又心中不忍,皱眉看了看堂上诸人,以及坐在末席,却主导着谈话的公孙颜。
昨日听闻江氏娘子回禀,说这孙女应是没有遭过兵灾匪祸的,公孙景本心有成算,对她婚事安排有了些计较。
此时看来,性子却远不是左平和江氏娘子所言那般纯孝温顺。
公孙景本打算让她同阿璇一同嫁到辽东叶氏。
阿璇与辽东叶氏长房嫡出次子有婚约,只是去年秋天男方丧母,需守孝,婚礼便推迟了。
虽是次子,可叶家长子病弱,只怕没多少时日,也未留有子嗣,阿璇夫婿极有可能便是下任家主。
叶氏长房还有一个品貌端方的庶子,虽丧嫡妻,但此人颇有才干,可为良配。
阿颜嫁妆丰厚,容貌出众,定能讨得夫婿心欢。
姑侄同嫁入叶氏,阿颜也能帮衬着她小姑姑。
可惜看眼下姑侄两针锋相对的样子,只怕不可行了。
今日以来,公孙景的所预想的规划,悉数落空,此时他也疲倦异常,此时听得公孙颜的话,他强打起精神来问道:“阿颜何意?”
“无它意,不过是因我与阿承自易京突围以来,能平安到达令支,多仰赖父亲帐下将士舍命相护,我无以为报,只想求辽西一地官职,以筹军心,得一县之地,休养生息。”
若是拿出一地主官之位,那么七十万石府库粮秣,便不算是挪用偷盗,大家相安无事。
自从董卓乱政,军阀割据,汉室中央对地方的掌握悉数失控,官员任免全部掌握在世家大族和割据军阀手中,随便走一遭上表的程序就能随意任命。
辽西郡历来就是公孙家大本营,近年借势公孙瓒更是牢牢把控住了各县要职,此时许都汉室朝廷的意见并不重要,只要公孙家肯“表”,所表之人,即是一地主官。
一地主官,一县之地……
公孙景的干枯的指节在案桌上有节奏的敲击,他思忖的神色在堂下诸人身上扫了一圈,从田楷右臂空荡荡的袖子上掠过,最终定格到了赵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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