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颜素来能将身边资源充分合理的善用。
虽初见不喜这个产婆恐吓产妇,可现下这产婆的颇有情商的回答,叫她不由重新审视这个产婆。
在这个时代,人均文盲,没有官府关传符信,多数人连出生的乡里都出不去,一生便只生活小小一方天空下。
在天下大乱之前,基层政权组织乡有乡佐、三老、有秩,啬夫、游徼。
其中三老便主教化。
一般人,在这个时代接收外界信息的途径,便是这些乡里之中’有见识人‘的。
后来天下板荡,战乱四起,基层政权崩塌。
大多数人沦为流民,后又成为各个世家豪强的附属荫户。
在大族世家庄园中,鲜少有人敢私设乡佐,皆采取管事分管的办法,来掌握户籍,管理庄户。
但管事分管,到底不像乡佐、三老等各有分工。
庄户之人讯息闭塞,蒙昧,大多人都是较为木讷,又固执的。
如这个产婆一般说话圆滑,心思灵动的还是极少数。
也不知是天性圆滑,还是后天人情练达。
“阿妪贵姓啊?”公孙颜询问着产婆的姓氏,一边打量了一下她。
屋中光线不佳,只能看出这产婆大约四旬,衣料不算很好,却浆洗得很干净。
两人距离一步之遥,也没有闻见什么特别明显的异味。
听公孙颜询问,产婆眼睛一亮:“回娘子话,我姓李。”
“嗯,阿妪不必担忧,随我来。”
公孙颜冲他点了点头,叫着她一块走进了屏风阻隔的内室。
最里摆着一张眠床,或许是恐污了被褥,眠床上只一张光秃秃蒲席。
产妇只身躺在蒲席上,腿光裸着。
她嘴里叼着自己的发辫,死死咬住,不敢发出声音。
听见脚步声,歪头瞧了一眼,见一个肤色极白,貌美非常的年轻女郎走进来,身后跟着李产婆,心知来者应是颜娘子。
她忍着腹内剧痛,吐了咬在嘴里的发辫,手无力的撑了一下,想要起来行礼。
“快躺着吧。”公孙颜急忙制住她。
进了里屋,血腥味更重。
眠床边置了一个温炉,热力蒸腾下,血腥和产妇身上的汗味揉杂成了一种叫人烦闷的气味。
公孙颜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产妇。
虽形容狼狈,可从露出的皮肤状态,可以看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人,正处于人生最青春美好的时段。
她躺在床上,依然是皮包骨头没有二两肉,只一个硕大的肚子高高挺起,腰下垫了一些干草,草上沾着血迹和一些浑浊的液体。
“别害怕。”
见她面色惊惶,一阵阵的抽搐,公孙颜安抚了她几句,“这里有产婆,有医士,定能保你平安。”
公孙颜又掏出袖中的棉布帕子,蹲在眠床边给她擦了擦汗,“谶言择中你帮着验证医方,是大功也是大德,以后必有厚报。”
听见厚报时,产妇的眼中惊惶方才退去一些。
“再垫几床褥子,叫她躺得软和些。”公孙颜对里屋仆妇的命令,引来李产婆一阵欲言又止。
“不必的。”出言阻止的却是眠床上的产妇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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