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饱了水,我们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每次我回头确认小胡有没有掉队,要么看见她挂在树上摘果子,要么就正在拔掉脚掌上扎的松针,要么就是跑来跑去地捉兔子,我甚至在想,这家伙到底是猴子还是狐狸?
走了一上午,根本没有发现张歌奇他们的身影,山林茫茫,让我有点焦虑。
来到一片河滩,看见上面有零星搁浅的倒木,我心生一计,不如在这里点燃烽火,按脚程计算他们不会离得太远,看见烟的话,大概率会跑过来察看!
于是我把倒木拖到一块儿,小胡帮我干活,这些倒木被泡酥了,一用力就裂开了,上面生满了苔藓,小胡一个人杠着一大根走过来,扔在地上,冲我笑笑。
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胡真厉害,谢谢!”
很快,几十根绿油油的倒木搭成一座巨型柴堆,我掏出包里的烈酒,倒在刚刚采集的一些干草上面,然后点燃放进柴堆,很快火就起来了。
柴湿,烟特别大,白色的浓烟呼呼地腾起,升上天空,看着格外壮观,这样的烽烟张歌奇他们不可能看不见。
小胡对火本能地有点害怕,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才好奇地慢慢凑到近前,久久地盯着浓烟,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掏出烧饼来吃,还有剩的一些咸鸭,我撕些咸肉给她,她吃一口就长长地吐舌头,然后慢慢地舔,我趁机告诉她,这种味道叫作“咸”。
我又给她一块饼,让她就着吃,她眨眨眼,说:“谢谢!”
我笑了,“你学的真快。”
小胡又问:“为什么……要……礼貌?”
我思索一下,说:“礼貌是人和人之间约定的一份尊重和方便,你看这块饼放在地上,你和我都想吃,我们就抢,打破脑袋,最后可能各抢到一半;可如果我们都讲礼貌,相互谦让,最后也是一人一半,同样都是各得一半,你说哪种方式更好呢?”
小胡略微张着嘴,思索了片刻,说:“讲礼貌好!”
我笑了,摸摸她的头,有种育人子弟般的成就感。
小胡又问:“谁发明了礼貌?”
我本想说“孔子”,但他老人家只是推广周礼。
我想了想说:“礼仪最开始是祭祀神明的时候,人们要遵守的一套规矩,后来这种敬畏从对神转化为了对人。”
小胡托着腮听得很投入,“神是什么?”
我心想不能误导这张纯洁的白纸呀,就认真地解释道:“很久很久以前,大家拜的神不一样,譬如鲁地敬帝俊,祂是一只鸟神,太阳神羲和是祂的妻子;楚地敬东皇太一,据说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就是祂的地方;秦地敬炎、黄二帝;蜀地敬五龙神;实际上蚩尤是曾经是西南的至高神。之后国家统一了,信仰慢慢整合,到后来神只有一位,就是昊天……”
我指着头顶,“‘昊天’就是宇宙本身,没有人格化身,这是古代官方认证的唯一神。不过各种宗教都有自己的一套神仙体系,总的来说,神只有一位,仙却是多如牛毛……比如,那位就是一位仙家。”我指指在边上啃石头上的苔藓的青牛大仙,大仙转过头,含着苔藓的嘴巴做着圆周运动,一脸木然地看着我。
当初我问奶奶神的问题时,奶奶就曾告诉我:天地间只有一位真神。我想那显然是指“昊天”,昊天等于宇宙则是我自己的理解,总不可能古人一直在拜大气层吧?
小胡说:“我拜月亮,月亮是神。”
我笑了,“你们狐狸确实是拜月亮,对了,你们为什么拜月亮,是为了吸收阴气吗?”
小胡把双掌合在一起,然后举起来,说:“像这样去看月亮,能看见上面有字。”
“字?”
我颇为诧异,月亮上有字这种说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下次可以试试看。
这时,一片乌云遮挡住了太阳,我突然感觉到背上的狗皮好似活过来了,只见一缕阴风绕着小胡回旋,小胡上一秒还带着憨痴的笑容,下一秒突然面目狰狞地跳起来,向后一落,四肢伏地,作龇牙咧嘴状。
我忙站起来说:“犬兄不要动她,她救了我的命。”
石滩上依稀能看见一只狗的灵体,正戒备地盯着小胡,这时阳光又从乌云中漏下来,犬兄便嗖一下回到我的狗皮中,我拍拍它,说:“犬兄,你终于来了,小胡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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