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沈微落才看清,当首的丫鬟是恩荣院的一等丫鬟福儿。
福儿喘着气,看了沈微落一眼,虚虚一礼,语气不善。
“三小姐,老夫人找您,请随奴婢来!”
沈微落站在原地,打量着福儿,心头发沉。
下人就是主子心境的晴雨表。
之前福儿对她客气恭敬,转眼就变了脸。
看来,又有人在沈老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准备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福儿见沈微落身子没动,示意身后的丫鬟动手。
沈微落一记冷眼扫过来,下人骇了一跳,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扫了一圈众人,缓缓朝恩荣院行去。
进入正厅,她的眸光一对上沈老夫人愠怒的眸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沈老夫人依旧没有打心底里相信她。
这才这么容易被他人利用,一而再再而三地降罪于她。
沈微落不动声色上前行礼。
一侧的三爷沈长亮“啪”一声将一个物事扔在沈微落的脚边。
“孽障,说,这是谁的东西?”
沈微落低首一瞧,却是宋云孤借给她的那本诗集。
她明明压在枕头底下,怎么会突然落在沈长亮的手里?
还有,看看别人的诗集,有什么问题吗?
沈微落满眼不解,缓缓抬首,直视着沈长亮。
落在沈长亮眼里,便是沈微落不孝,公然顶撞父亲!
沈长亮事倏地站起身,指着沈微落骂道:
“孽障,你之前在昆明湖送吴公子荷包,丢尽了为夫的老脸,近日种种,以为你改过自新了。
如今倒好,公然将吴公子的诗集压在枕头下,还日日临摹,你不要脸,为父还要脸!”
吴雍?!
他的诗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沈微落淡淡看着面前的沈长亮,指着地上的书册,声音冷静:
“爹爹确定,这书册是吴雍的?您可以翻翻,里面的每一首都不是吴雍能写得出来的……”
“孽障,别再狡辩!”
沈长亮厉喝出声,“吴公子的字和文章,为父见过,虽然他之前的字功力不到家,那也是几年前。
如今字迹这般工整,完全有可能,你别在这里狡辩!”
沈微落心头一沉!
难怪当日初见宋云孤拿出诗集时,她只觉得字迹有些熟悉。
原来和吴雍那厮的字迹有几分相像。
不,应该说是吴雍此前见过宋云孤的字迹,暗中临摹了许久所致。
呵,世道何其讽刺!
就连吴雍拿不出手的诗和字,别人都见过。
却很少有人知道宋云孤的字和诗。
唯一宣扬、赞赏他的却是护国公府嫡子苏钊,人们眼中的“草包”!
盛怒中的沈长亮见沈微落微微垂首,看着地上的书册,嘴角沁着讥讽之色。
好似正在嘲笑他这个父亲无能!
意识到这一点,沈长亮仅存的理智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心头涌出的滔天怒火。
“孽障,今日当着你祖母的面,为父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说着,他扬起胳膊,朝沈微落的面上狠狠扇来。
沈微落冷冷看着面前的沈长亮,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巴掌她替原主挨的,就当偿还他的生养之恩!
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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