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盏茶工夫,杨贵便回来了。
他低头跟在一个白须老者身后。
那老者就是这里的里正,姓王,人们称呼他王里正。
王里正走过来时,人们自觉让开一条道。
一侧算卦的先生腾出了自己的桌椅,请王里正落座。
王里正坐定,看了一眼沈微落的穿着,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率先询问沈微落发生了什么事儿。
吴氏一听,瞬间不依。
急忙上前,抢在沈微落开口前,添油加醋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末了,她瞪了一眼沈微落。
“这位小姐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少,她不相信人算了,还要拉您老过来做个见证。
我就想不明白了,娶妻纳采,需要做什么见证啊,这不是给您添乱嘛!”
沈微落没有说话,吩咐小泉子将笔墨纸砚摆好。
她马车里本就备着笔墨纸砚,杨贵去请里正的时候,她就吩咐小泉子将文房四宝取了过来。
沈微落看向里正。
神色平静。
“本来是件小事儿,但刚才差点儿闹出人命,已经不是小事儿了!
今日请您过来,就是请您做个见证——
我代替刘大刀出彩礼,燕儿嫁给刘大刀,女方家里不能再阻拦!”
吴氏一听,双眼一横,立即扑了上来。
“姑娘,这话说着就没理了啊,什么叫‘不再阻拦’?
他刘大刀如果诚心,就不应该在彩礼上抠抠嗖嗖!”
怎么着,他还打算白白拉姑娘的手不给钱?如今去窑子,和那些烂货调个情,都得大把银子吧!”
众人一听,都别过了头。
吴氏出言粗俗,是个人都受不了。
燕儿气得浑身直发抖。
一个邻里实在看不下去,打抱不平起来。
“那你要了那么多彩礼,打算给燕儿陪多少嫁妆?”
吴氏双手叉腰,双眼一瞪。
“公婆死的时候,她才四五岁,这些年,她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就这么点儿彩礼,还要陪嫁,她好意思开口!”
光报答她哥哥这一点,都应该将彩礼留给她两个侄子,以后娶媳妇用!”
吴氏说完,所有人的目光悉数聚在燕儿身上。
为她不值!
燕儿坐在一个石墩上,死死咬着嘴唇。
听见吴氏的话,她身子一颤,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兄长。
杨贵抬首看了燕儿一眼,嗫喏着嘴巴,压根儿不敢出声。
刘大刀上前,蹲在燕儿面前。
眸子坚定。
“燕儿,不要嫁妆,放心,我有手艺,以后不会让你饿着的!”
燕儿点了点头,眼泪簌簌直落。
春花看着这一对苦命人,再看吴氏,恨得牙根儿痒痒。
恨不得上去将吴氏痛打一顿,好出口恶气。
但她知道,此时的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只能忍!
可,忍字心头一把刀!
实在难熬!
沈微落转身走向刘大刀。
冲他俩低语起来。
吴氏伸长了脖子,也没有听见一声半句。
气得又狠狠拧了自己男人一把。
再抬首时,刘大刀和燕儿对视一眼,皆颔首望着沈微落。
沈微落心里有了底,拍了拍燕儿的手背,转身走向王里正。
“里正,我决定了,我买燕儿为一等丫鬟,并签下生死契!
以后,燕儿属于侯府,和杨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话落,沈微落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牌。
牌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刻了“永宁”二字。
别人不知道,里正可是知道昌隆街上的永宁侯府。
他们祖辈随着高祖打江山,改朝后,被天子封为为永宁候。
在整个大周,可是独一家!
王里正神色一凛,立即起身,朝沈微落躬身一揖。
姿态恭谨。
四周百姓一脸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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