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戟还是端端正正,显得格外规矩与实在的坐在椅子里,他的眼眸下垂,看着前方,低声,仿佛强调般,
“若是姣娘不将退婚书拿出来,后面便该是纳征了。”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意思,如果盛姣姣不退婚,那一切按照章程走,包括后面的请期与......迎亲。
坐在谭戟对面齐大姑娘,瞬间沉默了下来,又听得堂屋的过道传来盛姣姣娇懒的声音,
“家里来了谁?莲心,怎么不泡茶?莲心啊?哪儿去了?阿娘,我饿了,弄些吃的给我嘛~~”
堂屋里坐着的齐大姑娘立马站起身来,对谭戟强笑道:
“我去看看。”
说罢,她赶紧转身,从堂屋出去,到了过道上,一把扣住盛姣姣的手腕,低声道:
“你是我姑奶奶成吗?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别人家都快吃午饭了,我的天爷,你这么懒,去了别人家做娘子,可怎生是好。”
“阿娘,你今儿是怎么了?”
盛姣姣觉得奇怪,手腕受力,被齐大姑娘一带,又转身回了房。
一进房门,便听齐大姑娘猴急火燎道:
“是谭大郎来了,你与他那个婚事,如今是怎么个意思?你可知道,昨儿谭大娘子就同我说了,开春就来纳征。”
“啊,这么快。”
盛姣姣觉得有些突兀,又一想,其实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已经不算快了,初雪落下的时候,她与谭戟说亲,如今一个冬过去了才纳征,对于许多人家来说,这已经很慢了。
“所以呢,这么快,还不快?姑娘啊,纳征送了聘礼,你与谭大郎就要请期了,你到底怎么想?”
“我怎么想啊?”
盛姣姣反问齐大姑娘,其实她什么都没想,过去一冬,她忙着赚钱都忙不过来,与谭戟见面时间极少,她能有什么想法?
站在她对面的齐大姑娘,看着盛姣姣这副茫然的样子,气得用手指狠戳了一下盛姣姣的眉心,恶狠狠道:
“你还不好好想想,那就等着直接嫁过去得了,我不管你,到时候我就假戏真做,把你送上花轿,从此后,让你去谭家磋磨人去。”
盛姣姣简直就是齐大姑娘的祖宗,活着的小祖宗。
这人生大事,盛姣姣完全都没想过,这是她自个儿的终生幸福啊,还累得阿娘替她着急,她反倒忘了似的。
无法,盛姣姣摸了摸眉心,讨好一般抱住了齐大姑娘,撒娇道:
“阿娘莫恼,姣姣儿现在就想,好好的想想这件事,该如何办。”
便是在娘儿俩同在屋里说话时,谭戟一人坐在齐家的堂屋里,安静的蛰伏着。
一道小小的脚步声响起,谭戟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六岁小姑娘,穿着粉色的锦缎衣裳,梳着黑溜溜的两个小丫髻,手中稳稳的端着茶托,从齐家堂屋外走了进来。
走到谭戟面前,莲心规矩的给谭戟行了礼,将茶盏放在谭戟椅子边的小几上,又后退了出去。
极有规矩的一个孩子。
谭戟上回来齐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他猜想着,应就是阿漳口中,盛姣姣新买来的那个小丫头了。
这个叫做莲心的小丫头,很显然被盛姣姣调教过,举手投足间,全是规矩,那规矩看起来还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规矩。
再看齐家的整个屋子,前院几棵树木错落种植着,看着随心所欲,实则勾勒出一种让人说不出口的意境。
几丛光秃秃的树木枝桠,拱着齐家的土木房子,冬有冬的景致,夏有夏的热闹,随随便便撇一眼,仿佛都能入画。
齐家堂屋里的细节装饰也变动了不少,桌椅还是原来那套,却很是贴心的放了同套坐垫,坐垫上绣着海涛云纹,一派祥瑞吉祥。
就连方才莲心上的茶盏,也是极为讲究的薄胎瓷,全白中又透着淡淡的青,看样子,价格应是不贵,但品味却是不俗。
谭戟原是看不出这些来的,可是他同属国人打了一年,缴获了对方不知多少好东西,连带着眼界认知也提高了不少。
等了会儿,盛姣姣才是同齐大姑娘说完话,拿着一把绣着兰花的团扇,笑着从窄小的石板过道走进了堂屋。
她站在谭戟面前,垂目含笑,盈盈一福身,谭戟起身来,腰略弯下,朝她拱手行礼。
“戟郎可是来看马的?”
盛姣姣起身来,看向谭戟,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
他摇了摇头,也撩开战袍坐了下来,说道:
“我这几日无事,回了家去,才知道婶娘与大伯都在你这里,又听说了昨夜你差点被属国人袭了一事,便想过来......”
说着时,谭戟的话音一顿,目光落在盛姣姣后压上别着的蓝色宝珠发钗,缓缓道:
“......看看你。”
“我还好,未曾吓着,也不曾惊着。”
盛姣姣端坐着,手中把玩着团扇的细竹木扇柄儿,脑子里想着方才阿娘同她说的话,现在殷泽在回帝都的路上,若要退婚的话,得尽早的说了呢。
脱口而出的,却又是另外一件极为紧要的事,
“昨日我新配了个金疮药膏的方子,拿做张大爷及狗爷他们用了,极好的,我便想起,我似乎还欠着戟郎许多的银钱,不如同戟郎做个生意。”
她的声音宛若玉珠一般,丁零当啷的掉在谭戟的心上,又是拿着手里的团扇一招摇,立在门边的莲心急忙去了灶房,端出一块用纸包起来的金疮药膏来。
盛姣姣接过药膏,又侧身看向谭戟,问道:
“你脖子上的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许多。”
谭戟转了转脖子,示意自己无事,
“往日受了伤,总要过上好多天才能痊愈,但这回却是好的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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