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有如一境的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居然是十个如一境的刺客!
已经足以对抗一支超过一百人的普通军队了!
现在那十把足以对抗一百人的刀,斩向了一个人,雪浓。
那是生死时刻了,雪浓的。
也是独孤一心的。
独孤一心屏住了呼吸,雪浓随时有可能在下一刻死去,他的机会只有一瞬,就是在雪浓死去的时刻。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可偏偏就是如此。
独孤一心只有在那一瞬暴起,发挥出他这些时日苦练激发的所有潜能,朝着右前方去,躲避一路上可能的箭矢和刀兵,五百步外,有马,是他通过他的无上感知感知到的,那时,他就能骑马而走。
只有一次机会!
刀到了。
然后,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十把足以杀死一百人的刀,被雪浓在一瞬间击退,他就像是一下子生了十双手一样。
尺八之音居然还没有停,不知道是雪浓最后的倔强,还是他想为自己送葬。
有人叹了口气,说:“雪大人袖里生杀,又居然是堪比宗师的知著境高手,实在叫人好生敬佩。”
他说好生敬佩,那就是真的敬佩,因为他叫雪浓雪大人。
独孤一心叫雪浓雪大人,是因为他的修养足够。
朔北城的马监军叫雪浓雪大人,是因为他趋炎附势,自己本身又是个什么都不是的边境苦卒。
而实际上,在长安城,像是雪浓这样的人,大周青龙司七卫执刀使,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都不是,别人别说是叫他雪大人了,最多就是叫他那个青龙卫,甚至,可能连被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个人叫他雪大人,是因为他觉得雪浓应该是个大人物的,或者应该成为一个大人物。
结果这个应该成为一个大人物的人,就要死在这个雪夜里了。
真叫人难过。
也真是……
“可惜啊。”那个人说可惜,今夜他是第二个说可惜这两个字的人。
然后,十个人再度一拥而上。
雪浓可以击退他们一次,却无法再击退他们第二次。
他没有力气了。
哪怕是知著境的高手,也是人,人力有时穷。
独孤一心再度屏住了呼吸,虽然发生了一些波折,但是终究是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雪浓仿佛是已经认命了,连刀都已经收了起来,双手握着尺八继续吹奏。
整支曲子已经来到了最后,曲调无限拉长了起来。
就在这无限拉长的曲调里,刀来了。
刀像是一张网一样朝着雪浓落下。
雪浓吹到了最后一个音。
整个世界的雪好像在那一刻停滞了。
随后,是一声长到好像没有边际的长音,是雪浓用了巨大的力量吹奏出来的。
独孤一心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但他已经准备发动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就在那个最后的长音里,独孤一心听到了短促,快到了极点,却十分清晰的……撕裂声!
那种撕裂声独孤一心并不陌生,那正是蛛丝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独孤一心豁然回头,因为他想不明白,雪浓的刀局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会有蛛丝刀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了极其惊艳的一幕。
只见雪浓手中的尺八寸寸开裂,一道蛛丝刀以一个极其诡谲的角度席卷向了那围攻而来的刺客。
居然……还有第三层!
尺八藏刀。
无怪乎雪浓一直拿着尺八不肯放,不是他认命求死,而是他的最后一招藏在尺八里。
独孤一心也终究还是看走了眼,之前那第二层并非是雪浓的神之一招,他的神之一招藏在这里啊。
不得不说,雪浓这一招实在是近乎天才般的创举,效果也十分明显,那十个已经觉得雪浓必死的刺客,有五个直接就死了,三个重伤,其中一个人的握刀的手被切断,刀直接飞到了独孤一心的旁边,插在了雪地里。
只有两个人反应了过来,一前一后夹攻向了雪浓,雪浓再次拔刀,却只能应对面前的人,无法顾及身后的人。
同时,独孤一心又一次听到了弓弦拉动声。
就是,这一刻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到了雪浓的身上,脱身的最佳时机!
弦动,箭鸣。
独孤一心骤然起身。
起身的瞬间,他恰好看到了雪浓的眼睛,雪浓也在看着他。
一种在乱阵刀剑里的对视,在那一刻,其实两个人都已经明白了一切。
雪浓的眼睛里却并没有什么怨忿的神情,反而是激赏,像是在赞赏独孤一心抓时机的能力很好。
同时,独孤一心也能听到不远处那些拉弦的人在说话。
“老大,那个独孤家的小子想逃,可恶!”
“让他逃吧,反正没什么用,等我们杀了雪浓,再随便处置他好了。”
“说的也是。”
说的也是。
这样……吗?
独孤一心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他原本全力爆发,打算朝着那匹马的方向狂奔而去的身形,猛然变向,整个人突然压低了身形,拔起了那把插在他身旁的刀,整个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朝着那个从后面夹攻雪浓的刺客袭去。
独孤一心这半把已经在刀鞘里藏了一路的锋刃,在这一刻,这个夜晚,大雪之中,圆月之下,终于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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