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本来还不甚了解所谓的折损气运是怎样一种伤害,可当返回码头途中、见到卓元节突然没有征兆的一脚踏进一堆还在冒着热气的马粪时,好笑之余,心里也暗生警惕。
“好在是卓师兄主动承担了神祇迁怒,卓师兄道境宗师,虽然道法遭到了压制,但道体还是硬挺。若是你们两位身遭报复,甚至都有可能招来血光之灾!”
杨博文得知原委后,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
徐逸见状后则有些不以为然:“说到底,只是一个杂欲纠缠、浑浑噩噩的邪灵罢了。杨师兄你也在玄门修行多年,何至于对此物如此忌惮深重?”
“唉,之前我也并不信服,但入世之后所见种种却不由得我不相信。咱们玄门修行虽然术理玄奥,总还有规律可循,但是气运业力的涨消恩惩,实在没有痕迹可察。徐师弟你没有感受过举世为敌、一草一木都要横加刁难的绝望,总之,不信便不论,敬而远之那是最好不过。”
杨博文讲到这里,脸上神情不无惶恐:“江南多淫祀荒祇、祭祀泛滥,可谓处处禁忌,苛刻之处尤甚皇朝律令与道鼎法禁,也的确是让人苦不堪言。”
“那杨师兄所言广陵府的各种妖异,是否也跟这些淫祀荒祇有关?”
徐逸见杨博文神情凝重、语调严肃,便也不再作等闲视之,又问了一句。
“具体情况更加复杂,入境之后再仔细讲述察望。”
广陵府是中州东部临海大邑,下辖一十三县,徐逸他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从沈公岛坐船抵达广陵府境内,但还要陆路行走三百多里,才能到达杨博文家所在的江都县。
“眼下天色已晚,咱们先在附近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上路。”
下船之后,杨博文便对三人说道,并作正色叮嘱:“此间名浦头镇,已经属于妖异频生的范围,入夜后还是尽量不要上街游走。”
哪怕没有杨博文的警告,徐逸他们也已经发现此间地域的不同寻常。
他们之前从人潮如织的沈公岛离开,所见许多摆渡的客船都向江口以南航行,往北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浦头镇这座码头修筑的倒是颇为气派,港湾里足以容纳几十艘客货船只停泊,但却只见寥寥几艘小船。
岸边同样也有鳞次栉比的货栈建筑,看得出本来应该也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客货码头,可现在货栈大多紧闭,上空甚至盘旋着成群的鸦鹊,可见衰败已经不是一时。
几人下船登岸,往镇子上走去,所目皆是破败萧条,偶有几个行人见到他们,也都匆匆避开,一副警惕忌惮的模样。
徐逸刚在沈公岛领略到人物繁华的风光,却不想转头广陵府地界就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此间市井已经如此萧条,难道就没有强人来过问调查?不说那些玄门修士,守卫地方安宁总是官府的责任,难道就任由治地破败?”
袁齐是知这里早年风光如何,站在空旷冷清的街道上忍不住皱眉发问。
杨博文闻言后便苦笑一声:“左近玄门修士术能有限,自保尚且吃力。州府去年新换长官,地情仍未摸透,没有此间地表望族的配合,也是奉行守静,对此乱象有些无力……”
其实真实的原因还要更复杂,甚至关系到中州皇朝最上层核心的权力斗争,只不过三位同门刚从海外到来,并不熟悉中州人事结构,杨博文也难讲的透彻。
就在将要抵达镇子的时候,道路上突然出现百十名民众,有的吹吹打打、有的摇幡举旗,浩浩荡荡的向着野地里奔走而去。
这队伍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奇装异服、戴着狰狞面具的人,那人瞧不出是男是女,坐在滑竿上由两人搬抬着,不断的唱叫着腔调怪异的俚曲,语调里充满了怨恨与痛苦。
“那是乡社傩戏,祭祀神祇、驱除瘟疫。”
杨博文见徐逸好奇打量,便停下来稍作解释。
徐逸点点头,缓缓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说他在那队伍上方看到一个高大的鬼影。那鬼影身披甲胄,自腰以下便没了形状轮廓,独臂持刀、不断的作咆哮劈砍状。
似乎察觉到徐逸的注视,那鬼影竟离开傩戏队伍、向此处飘荡而来。徐逸看看身边几位师兄,发现他们对此都全无察觉,便察觉到应该是自己慧眼才能看到这道鬼影。
“徐师弟,怎么了?”
杨博文见徐逸驻足凝望虚空,便也停下来问了问。
卓元节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但见徐逸如此,便抽出了幻化成两尺铁剑的道器飞星。他术能虽被限制,但身为入道剑仙,自然也不乏肉体搏杀的技艺。
那鬼影在十数丈外停了下来,空洞的两个眼窝里鬼火闪烁,似乎是对徐逸颇为忌惮、不敢再靠近,独臂捶胸做了一个军礼,然后便又返回队伍上方。
“没什么,继续走吧。”
徐逸又看了片刻,见那鬼影没有再返回的意思,便摆手说道。
镇子里只有一座客栈还在开门迎宾,进门后杨博文甩出一角金锭,那掌柜便笑逐颜开的将几人安排进客栈内一座独立的跨院中,介绍了一些饮食洗漱的事项后便转身离开,并没有再留下来继续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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